薑楠這幾日頗為繁忙，這科舉在即，自己又是第一次主持，自然要好好準備，也幸好有左右丞相輔助，又有皇叔恭親王相幫。
    翌日。
    高檣重桅、旌旗獵獵。
    薑楠乘坐玉輅，由太仆卿駕馭，前後有41位駕士簇擁，兩側則由左、右衛大將軍護駕。
    且士兵均頭戴兜鍪，身著鎧甲，手持弓或刀、盾，每隊的裝束均為同一種顏色，共有五種顏色，相間排列。
    禁衛森嚴，尋常人等不可靠進，就是瞿唐也隻能遙遙望見薑楠身影的輪廓。
    待皇帝在主位坐下，在場眾人跪拜皆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咚咚咚，鼓聲響起。
    由輕及重，武舉會試正是開始。
    此次武舉分一、二、三場進行。一、二場試弓馬技勇，馬射、步射、平射、馬槍、負重摔跤等，最少要求馬步射，馬射二回六矢，中三為合。步射九矢中五為合。此外對考生外相貌亦有要求，要“軀幹雄偉、可以為將帥者”。三場試策論武經。
    瞿唐此次進京亦是意在武舉。
    雙腳一蹬，翻身上馬，動作流暢輕盈，馬匹在瞿唐手中乖順溫和。
    這會試的馬匹自然是千裏挑一的好馬，既不頑劣又不過於乖順。
    其他考生上馬皆要適應一番，將馬匹馴服。更有不堪者，直接墜馬，失去考試資格。
    瞿唐的一番動作引得眾人連連稱讚。
    薑楠也在主位上關注到了瞿唐和幾位能力出眾的考生。
    “此人是護國公嫡子莊然，”
    “此人是慈溪人氏季楚。”
    “此人是羅西人氏瞿唐。”
    ……
    隻要薑楠眼睛往哪個人身上看，一旁準有人能夠報出那人的姓名籍貫來。
    這幾人中，有些名字甚是耳熟。
    策馬奔騰之間。
    駿馬嘶鳴聲，呐喊聲。
    嘈雜聲不絕於耳。
    薑楠在主位枯燥的坐了半個時辰，雖然考場上氣氛熱烈，看台上的將軍們也議論紛紛，但高台上薑楠著實有些無聊。
    “任廣，隨孤下去看看。”
    “老奴遵旨。”雖然隻喊了任廣一人，但武舉多兵器，刀劍無眼，委實危險，因此薑楠出行，裏裏外外前簇後擁約有百人跟隨。
    薑楠走走停停。
    停在哪人前麵，哪個人便嚇得兩股顫顫。
    “這人不行。”薑楠直接下了判決書，這武舉選拔的是帥才，自己不過是站著看，便嚇成這幅模樣，真要是上了戰場，早就棄城而逃了。
    繼續往前走，薑楠眼前一亮，這人不錯！可堪大用。
    “嗖嗖嗖。”
    箭無虛發，個個命中靶心。
    薑楠心中暗暗記下此人——季楚。這人名字好生耳熟，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這人不是當年進京時候遇到的小哥哥麼。薑楠忽然想起來。
    駐足良久，這才滿意的收回視線，這季楚果然是個人才，雖然長的不同於別的考生那般壯碩，細皮嫩肉，五官也略顯柔美，不過能力卻不比那些膀大腰粗的差。
    季楚的鄰位便是瞿唐。
    瞿唐在薑楠來時就已經感覺到了，餘光一直打量著薑楠。
    長大了。
    不似小時候那麼圓潤可愛。
    不過是十二歲的少年，穿著龍袍，板著臉，自有一番威嚴。不過在別人看來那自然是貴不可言，不可直視。
    在瞿唐看來，他依然是那個跟在自己身後叫著“阿唐哥哥”的小孩，這會兒板著臉的薑楠，看起來也是別扭的可愛。不過，這小孩看什麼看的這麼滿意？
    瞿唐順著薑楠的視線往旁邊看去。
    原來是他！
    季楚。
    這人真是陰魂不散。
    薑楠繼續往前走，很快就被瞿唐吸引住了目光，渾身一怔，低聲喃喃細語道，“阿唐哥哥。”麵容俊美，卻輪廓硬朗，劍眉星目，眼眸深邃，能看出八年前的影子。
    不知阿唐哥哥他是否還認得自己，畢竟四五歲到現在變化很大，況且曾經沒有頭發，又長的肉嘟嘟的。
    瞿唐耳朵敏銳，自然是聽到了薑楠的喃喃細語，他還記得自己！這個認知讓一向穩重的他也不禁露出一絲喜意。
    手中一顫，箭矢嗖的一下飛射出去。
    箭一離開弓，瞿唐就知道要遭。
    箭矢徑直飛向靶子，正中紅心。
    隻可惜，是別人的靶子。
    一旁的季楚頭來感謝的目光。當然還有一絲鄙夷，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射箭還能射別人靶子上去，厲害了。
    “噗呲。”薑楠笑出聲。
    旁人也發出哄笑聲。
    瞿唐略顯惱怒的看了一眼薑楠，你這小孩，不道德。
    薑楠收聲，板著臉說道，“再接再厲，勿要鬆懈。”
    “是。”瞿唐應道，去下三支箭矢，三箭齊發，正中靶心。
    這該是瞿唐的實力，當然殊不知瞿唐還留有餘力。
    薑楠忍住與瞿唐相認的欲望，從瞿唐身邊經過。衣袖相蹭，發出細微的聲音。
    因著遇到了熟人，薑楠心情大好，嘴角一直勾起，十分有耐心的每位考生都駐足了一會。
    還真讓他發現了不少個好苗子。
    比如，護國公嫡子莊然，這身出名門，自然身手了得。還有馬也，何虎等人亦是身手不凡。
    這心情好了，時間過的自然也就快了。
    太陽直射，薑楠的額頭上也沁出來了不少汗水。
    至此上午的考試結束。
    薑楠被前簇後擁著回去用午膳。
    精致的午膳，足足有一百零八道，水裏遊的，天上跑的，地上爬的，應有盡有。可惜擺了滿滿一桌，卻隻能薑楠一個人獨自享用。
    孤家寡人也就如此了。
    之前見著瞿唐的喜悅也滿滿消散，幽幽的歎口氣，食之無味。
    曾經在寺廟裏茹素的那幾年，就是吃上一個蘿卜也分外驚喜，如今卻是連這些佳肴也入不了薑楠的心。
    吃了幾口，便擱下了碗筷。
    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說道，“任廣，準備一套常服，孤要出去走走。”
    一身月白長袍，手執折扇，腰間係一碧玉，唇不點而朱，唇紅齒白，麵若敷粉，好一翩翩少年郎。
    薑楠看著鏡中的自己，皺了皺眉頭，鏡中這軟綿綿的少年與自己想的實在相去甚遠。思索一番便道，“任廣，去取一身太監服飾來。”
    一身水藍色的衣裳，與普通小太監一般無二，可薑楠穿著卻顯出一身氣派，好似穿的不是太監服飾而是綾羅綢緞。
    白嫩的臉上帶著一些嬰兒肥。穿著水藍色的衣服更顯得薑楠年紀尚小。
    “且去叫三石過來。”薑楠道，宮裏的人何人不認得任廣，自然不能帶他出去，自然得找個麵生的，這三石就剛剛好。
    迫不及待的帶著三石往外走。
    目的地自然是考生的休息所在。
    這宮裏廊腰縵回，若不是有三石領著，薑楠怕是要在自己家裏迷路了。
    “唔！”
    一個轉彎，薑楠被一個人捂著嘴拖進了一個空曠的屋子裏。
    “別怕，是我。”瞿唐在薑楠耳邊小聲說道，鬆開了捂住薑楠嘴的手。
    “你好大的膽子！”薑楠抬頭仰視眼前的人，話說他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比自己高這麼多！約有八尺又二寸。
    “怎麼，皇上要殺了我？”瞿唐笑著說道，絲毫不怕薑楠生氣。
    “……”他哪裏舍得將阿唐哥哥殺掉，“你怎麼知道是我”自己又是一身太監打扮，他是如何又恰巧遇到自己的。
    “如果，我說碰巧，你信麼？”瞿唐說道，在薑楠臉上掐了一把，同幼時的手感相似，不過是肉感少了些。
    “信。”信你個鬼，要是能信，母豬都能上樹。
    “……”相顧無言。
    多年未見，到底是生疏了。
    “阿唐哥哥此番是來考武狀元的？要不要孤給你放放水？”薑楠狡黠道。
    “皇上還是秉公處理為好。”瞿唐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這人好沒趣！薑楠暗暗翻了個白眼。
    談笑間，時間過的很快，“皇上，皇上，你在哪裏？”正是三石的聲音，下午的第三場考試馬上要開始了，三石自然是知道自家公子和皇上在屋內談話，但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在屋外小聲喊道。
    “有人來找了，孤該回去了。”
    “好。回罷。”瞿唐伸手在薑楠的頭發上擼了一把。
    這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擼他的龍頭！薑楠氣炸。
    哼，甩袖離開。
    當然，太監的服飾沒有寬大的衣袖，繼而顯得薑楠的動作憨態可愛。
    “皇上慢走。”瞿唐恭敬的行禮，語氣中帶了絲笑意。
    可惡，可惡！
    薑楠一路氣呼呼的回去。
    “皇上，慢著點走。”三石在身後跟著，演足了一個被淨身不久的太監，而且因為怕被薑楠懷疑，又在臉上打了幾個印子，青青紫紫的。
    這對自己下手夠狠的。說話間，疼的臉直抽抽。“皇上，方才去哪了，沒被人襲擊就好，奴才方才被人打暈過去，醒來就不見皇上的身影。真真是嚇死奴才了。”三石特地用尖細的嗓音哭啼著說。
    薑楠放慢了腳步，沒辦法這忠心的奴才因為自己被傷成這樣，罪過，罪過。
    ……
    武舉的結果很快就擺在了薑楠的案幾上，分數最高的是莊然，其次是季楚，再後麵是瞿唐……
    人才濟濟啊！瞿唐才第三，不過也是先前失誤將箭射道到他人靶子上。
    分數雖是這般，但最終前三卻還是皇帝說了算。
    薑楠想起瞿唐的話來——秉公處理。
    那麼自己自然不客氣了。
    按照分數來。
    狀元，莊然
    榜眼，季楚
    探花，瞿唐
    自古探花皆美男，瞿唐長的不差，也算名副其實了。
    其後，太和殿唱名，西長安門外掛榜，並賜盔甲。然後由巡捕營護送，武狀元歸第，炫耀恩榮。
    狀元，榜眼，探花，披紅掛彩，上街誇官，真所謂春風得意、風光十足。
    由此，三年一度的武舉會試圓滿結束。
    薑楠了鬆口氣，總算可以空閑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