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此刻還深信著楚江的人生奔頭就隻有錢的這個設定。這讓楚江覺得，他這個人看上去確實不太上進呢，真是的。楚江心中感慨一番，舒展了他久坐的身體，說道：
    “看來我答應的不虧。”
    商君就笑了：“合同沒簽呢，說不定你過兩天就不想演了，真不想演了你還得早點兒告訴我，楊蕤那裏覺得你是板上釘釘的呢。”
    楚江抿嘴：“誰給他的自信？”
    “當然是我，我覺得你有非常大的概率會同意。”
    楚江雖然本來就已經在心裏答應了吧，被他這麼一說，就有點兒不自在。
    “誰給你的自信啊？”
    商君對這種說服別人的事兒做的特別輕車熟路，清清嗓子張開嘴就要一二三四條小論文，楚江看他那個架勢，及時的打斷了他。
    “算了你別說了，我大概知道要說什麼了。喝個茶吧，先。”
    商君：“……不喝，謝謝。”
    楚江整個人已經攤倒在椅子上，看著書上的鳥兒嘰嘰喳喳就能自動腦補出來商君那充滿了邏輯跟利益的小論文，雖然打斷別人不禮貌，但是他真的不想辜負這麼個好天氣。
    歎口氣，眼神幽幽的又向商君探過來，他道：“你從一個……熟人的角度，希望我答應嗎？”
    熟人的角度是什麼角度，商君心裏吐槽，忍不住看了一眼楚江。於是他發現了，楚江也在看他。目光相交的一瞬間，他突然了悟，是了，他們可能連朋友都不是，隻能算熟人呢。
    他這輩子給人建議，都沒有從所謂的熟人角度想過。還真是個陌生的角度，讓他想起來了給他媽打電話時候的語氣，他也就跟他媽說話能不帶著計算。
    他著實好好的回味了一下那種感覺，才道：“希望啊。畢竟我是製作人，你也知道我是個商業製作人，賺錢是我的本職工作，而你能幫我賺錢。”
    楚江：“這不是熟人的角度，這是老板的角度。”
    “嗯……”商君支支吾吾，措辭了半天，找哪個所為的熟人的角度：“其實演好片子跟賺錢不衝突，也不一定要一直演那些偶像劇，你這個年紀和積累，轉型好了，前途更遠大。而且楊導現在是困難的時候，幫幫他，未來對你真的有好處。”
    這八成是商君嘴裏能說出來的最像熟人的角度了吧，楚江淡定的想著。他想的沒錯，這番話用盡了商君累積了不知多少年的柔軟，他確實盡力了。
    “劇本還沒定下來，反正你還有時間，你可以考慮考慮。”
    楚江慢悠悠的回複他：“不用考慮了，你說的前途打動了我。到時候給我寄合同吧。”
    這麼快？就就解決了？片酬都沒談？
    商君欲言而止，半天，才道：“……片酬呢，怎麼想的？”
    楚江餘光掃了掃正襟危坐的商君，心想，溫柔了一次用光了全部的活力嗎？
    “你不說前途更重要嗎？有前途才有錢途。”
    他把商君的話又還給他了，商君眉毛擰了一下，看楚江，楚江懶懶的端起來茶慢慢品，等著他說話呢。商君琢磨了一番，這話是為了噎著他還是想到一塊兒去了，還不好說，總不能說英雄所見略同，萬一其實隻是敷衍，那豈不是尷尬。
    “你這是把談片酬交我了？”
    “你不是投資了嗎？”
    過一會兒，見商君還有點兒糾結，楚江有點兒耐不住，忍不住說：“你是不是好奇？”
    商君點頭，他當然好奇啊。至少在半個月前，楚江還跟他說，自己是比較在意片酬，這怎麼突然就變卦了呢，他隨便一勸就成了？
    楚江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想轉型了。不是因為你今天的話，我最近工作少，想了挺多，真的下決定了。”
    這倒是讓商君感到意外，原來他開始關注前途了。不過，一個野心沒有那麼大的人，想要轉型的原因無非兩個，一個是遇到了重大挫折，不得不。另一個就是為了生存，害怕自己過氣。
    男演員的職業期比女演員長很多，以楚江的條件，再有十年職業生涯也不是問題。十年後，他收獲的資本也足夠他隨心所欲的過完一生了，所謂轉型，其實可有可無。
    “怕過氣的話其實沒必要，你還不算流量。”商君道。
    楚江搖頭，抿口茶，他覺得這茶真不錯。
    “不是因為這個，其實主要原因是因為戚格的事兒。這經曆我怕是這輩子都不好忘。”
    商君皺眉：“感覺太被動了？這種事其實很常見，圈裏十個有八個攤上過。”
    楚江又搖頭：“這事兒勾起來了一點兒回憶，我找朋友聊了聊後，就決定了。”
    朋友，哪個？沒聽過楚江除了徐蕭朱廷外還跟其他人推心置腹。這一說，商君就想到了那天看到楚江跟一個女人一起進了酒吧。心裏吐槽，這個朋友不會是女朋友吧，因為愛情，於是奮發圖強？
    楚江自然猜不到商君淡定的表麵下那顆偶爾也會吐吐槽的心，仰起頭，看著樹上兩隻嘰嘰喳喳的鳥兒，說道：
    “簡單的說就是，我以前認識一個人，做了件傻事，後來他死了。”楚江端起茶，敬商君。行雲流水間，蓄水，分茶，淺嚐輒止：
    “我後來也做了件事，也傻，但是我樂意。這事兒有後果，我要是不好好過日子，可能就……”反正這輩子可能就是最後一輩子了，就不跟你說了。
    商君的眉頭都擰成了一團，低聲問道：“你什麼把柄落人家手上了？欠了錢還是背了鍋？什麼人，哪條道兒上的，你說清楚點兒。”
    楚江：“……不是。”
    商君顯然不信。
    楚江歎氣，茶杯放下，十分肯定的說：“跟這沒關係，當我是靈魂得到了一次升華好不好？”
    哪有這個升華法，商君不相信，他作為一個專業解決麻煩的人，隻要楚江說他就能幫楚江，他不行還有孟白野，孟白野他大哥跟黃鶴生可是好朋友，道上多大的哥能有他大。
    “我真的能幫你擺平。”
    “真的不是。”
    楚江又保證了一次，商君才勉強相信，這樣一來楚江剛剛燃氣的那點兒回憶過去的思緒紛紛風吹雲散了。
    “總之，三十多年都過了，還有三十年的時間，總要過得認真點兒。”
    商君心說，合著你之前的三十多年都是躺贏啊，你知道有多少人在你不認真的時候前赴後繼死在了陪跑的路上嗎？
    這麼一想，他心裏怪不是滋味的，就算是他，不是拚盡全力也沒有現在圈裏的這個地位。而楚江竟然說他其實沒認真，你意思是你認真了什麼趙瑜州都不是對手咯？
    細想想，其實楚江這條件如果有好資源，轉型好了，趙瑜州……可能真的不是什麼問題。商君歎氣，揉揉額角，說：“直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