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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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七年前,那時候楚江剛出道不久,剛剛簽了星娛。楚江其實是導演係畢業的,雖然他根本沒有導過什麼。仗著有個好臉,他大學時候就開始去跑龍套,等他畢業時候直接簽了經紀公司,壓根兒也沒有想過做導演。徐蕭恨鐵不成鋼,沈五倒是挺淡定,就他那十節課逃了八節剩下的還睡過去了的節奏,還是別來禍害我們這行了吧。
那時候徐蕭還沒有獨立執導,想拯救一下楚江也沒條件。沈五也還在劇組裏跟著趙導打雜,給楚江找資源這種事情他倆都隻能想想,腿不夠粗,心理上支持一下就得了。楚江本來也沒想著飛黃騰達,這都是看命的事兒,做演員也就覺得來錢快還不用動腦子,趁著年輕多賣幾年臉,賣過氣了就回家等死算了,他就這麼想的。
但是他沒敢把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告訴徐蕭跟沈五,怕被他倆打死,像他們這種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最見不得楚江這種混吃等死的活法,非得矯正一下不可。楚江小心的隱藏著自己真實的內心,還要假裝自己其實挺上進,所以沒通告時候他就去找沈五探班刷刷存在感,證明下自己也是有著做個成功演員的決心的。這麼探著探著他就發現了貓膩,沈五跟著趙導混到了可以拍板選角色後他身邊突然多出來了個叫趙瑜州的人,整天殷勤的圍著他轉,目的簡直不要太明顯。
沈五雖然比楚江大幾歲,但是成長環境比較單純,從小到大就貫穿兩個字,任性,凡事可著自己性子來,根本不在乎別人的規則。趙瑜州這麼粘著粘著的,沈五竟然還認真了。楚江當時的內心的惶恐的,趕緊去給徐蕭打電話,這個趙瑜州怕是不安好心吧,作為一個出道早的童星,說不定早就了解了這個向來不怎麼光彩的圈子,這都是因為沈五掐著資源呢。
奈何沈五是不聽勸的,好好的一個白富美一談戀愛就倒貼成性,為了愛情甚至跑去做編劇了。人家還特別理直氣壯,他說現在國內的編劇正經不怎麼樣,趙瑜州多好的台風,一念台詞就外焦裏嫩天雷滾滾,他可心疼了,誓死要寫出來真正適合的角色。氣的徐蕭想跟他絕交,專門跑來割袍斷義了好多次,最後由於舍不得他師弟,終於沒成功。
商君這個人在那段時間出現在了他的生活裏,趙瑜州是商君帶的第一個藝人,那時候商君也不過大學剛剛畢業而已,也是個青蔥的少年,跟當時的趙瑜州一樣披著一層好純良皮。好巧不巧,楚江第一次見到商君是在沈五的房間裏,商君在門口搬了個椅子坐著抽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門半開著,沈五的床上崔石清在跟趙瑜州說話,倆人都裹著浴袍。
商君看到楚江來了有些不知所措,掐了煙攔著也不是,不攔著也不對,當時他年輕,還沒遇到過這種陣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那麼清秀的一張臉窘迫又擔憂,隻能把門關了清淨。
楚江出奇的冷靜,他說:他們倆一直有來往?
商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看上去仍然沒消化好這個震驚的消息,揉了揉太陽穴跟他說:他倆是初戀,但是崔石清被個金主看上了,後來就沒在一起。剛好都在影視城拍戲,就過來探探班。
楚江:然後就探到床上去了?
商君說,我沒趕上現場,做沒做不知道。興許隻是天熱來衝個澡……你能別跟沈丹和說嗎?瑜州不是這樣的,這次崔石清突然跑來了我也不知道。
楚江搖頭:那不可能,沈五是我哥,我不能瞞著他,你告訴趙瑜州收拾東西準備走吧。
商君知道勸不動了,就不勸了,愣愣的看著楚江半天才說:要是整個圈子都這樣呢?要是這其實不是什麼大事呢?
楚江說:沈五不是這樣的,要是圈子都這樣,那沈五就不適合這裏,他有的是路可以走,沒必要在這裏被耍的跟猴兒似的。你要麼讓趙瑜州自己滾,要麼我告訴五哥,五哥喊他滾,自己選吧。
大家都在劇組拍戲呢,肯定不能把事情弄大,商君當時就保證了肯定告訴沈五,楚江想著趙瑜州畢竟也就是過氣的童星而已,沈五頗得趙導其中,料定商君也沒膽量瞞著。畢竟如果楚江去說,沈五那樣的性子,跟往他心裏捅刀子有什麼區別。他臨走時候把那倆浴袍當著趙瑜州的麵給扔了,最後才給徐蕭打了電話。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他拍戲的劇組就傳出來了,趙瑜州和跟組編劇看對眼了,還搞在了一起。趙瑜州這個十八線過氣童星突然就被扒了出來,劇情突然就變成趙瑜州為了資源主動獻身編劇,那個編劇比趙瑜州還小一歲,還是趙胡子的親戚。
這事兒傳的特別快,楚江知道的時候整個影視城都差不多知道了,崔石清被擇的一幹二淨跟從沒有這個人似的。楚江整個人都不好了,給沈五打電話沈五不接,幹脆請假去沈五劇組,沈五人不在,組裏人說回家辦事兒還沒回來。
商君倒是沒躲著,見到他就拉著他找了個人少的地方,顯然有話說。當時的楚江比現在有耐心很多,一直等商君自己說,倆人在人來人往的劇組沉默的對站著十來分鍾,商君才說:沈丹和原諒趙瑜州了。
楚江從來沒有那麼生氣過,抓著商君的衣領想勒死他,商君臉憋得通紅,用力掰開他的手人倒退了好幾步,又咳嗽了半天才緩過來:你掐死我也沒有用,沈五本來就是回家去出櫃的,現在你讓他兩頭空嗎?
楚江幾乎是難以置信的,這麼個臉,以前也是經常聽沈五提起來的那麼個幹脆的人,竟然這麼幹事,他就想知道一件事,他倆的事兒是不是你爆出去的?
商君沒承認:崔石清金主幹的。
他怎麼知道?
崔石清說的。
崔石清怎麼敢說?!
我告訴崔石清,我說如果你還想混這個圈子,就想辦法把這個事兒擺平了。不然我就告訴你金主你昨天來找趙瑜州了,還留宿了。
所以他就找人弄了個醜聞出來?
商君的臉刷白,但是楚江發現越是質問他,他越是冷靜,那一副清秀的臉竟然可以寡淡成這樣,淡的都不像個人。他說:
你有沒有替沈五想過,他是當真的。趙瑜州這個人不是個壞人,但是他性子軟,最怕欠人情,沈五為了他轉行他已經還不起了,因為跟他在一起還出了緋聞,前途都要堪憂了,可是他主動追沈五的。他本來就沒什麼名聲,現在又拖了沈五下水,他欠沈五的有多少,他心裏沒個數嗎?
沈五已經陷進去了,讓他傷心不如讓趙瑜州死心塌地,欠他一輩子。這事兒崔石清不敢說,你我永遠不說,把這個刺兒放趙瑜州心裏,你覺得不值得嗎?
那還是楚江第一次認識這樣一個人,把感情都可以算進去的人,那種無比熟悉的感覺甚至讓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果然不管世道如何,總有人在機關算盡不留餘地。
也是這樣的臉,也是這樣的人,真是太討人厭了。
那大概是商君人生第一次危機公關,大概也是楚江這輩子第一次對世道厭倦。打那以後楚江就很少去探班了,連徐蕭都不愛去了,一直到沈五轉行成功變成眾所周知的金花編劇,楚江都沒想過跟趙瑜州合作拍沈五的本子。
隨波逐流縱然省力又快捷,但是隻要有商君在,他就覺得跟同流合汙沒什麼分別。沈五怎麼勸他都不聽也就放棄了,而這個五個人的秘密一直到很多年後,朱廷才從商君的嘴裏知道,可那時候一切都晚了。
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所謂的保護和利益交換是以隱瞞真相為借口的,如果有,也不該放在感情上。假如這世界上還真的有什麼是一定要真誠以對的,那一定就是感情了吧,不然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可以期待的呢?
時過境遷,沈五的一顆真心喂了狗,孟白野的誠意卻也感動了朱廷,該被眷顧的人最終還是幸福了,不該僥幸的那個,也理所應當的給自己買了單,這確實不是真正的世道使然,卻是楚江自己願意看到的結局。
像商君這種人,這輩子都不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