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木窗被人輕輕推開，張績溪立馬警覺起來，他現在處於關鍵時刻，若是此時收功，那便是給了噬心蠱恢複的機會。之前對抗中，噬心蠱為了恢複體力，可是差不多快將他心髒啃出個小洞來了，這會要是不能一鼓作氣弄死噬心蠱，那他的心髒怕是破定了，如此，死的可就是他了。
    察覺到情況不妙的張績溪，將體內功力運轉的更快了幾分，力求在闖入者過來之前，先一步將噬心蠱解決。如此，哪怕因為此時的急功近利傷了一二元氣，應對起外來人時，卻也並非沒有還手之力。
    就在張績溪全力運轉功法時，推窗之人悄無聲息地潛了進來。聽著對方慢慢靠近的聲音，察覺到自己還需要點時間的張績溪，決定先發製人。
    “閣下不請自來，怕是有些唐突吧！”
    好似沒想到會被發現的潛入者，腳步微微頓住了一會，下一刻，對方揮出一道氣勁，點燃了房中的燭火。
    燈光亮起的一瞬間，張績溪睜開了眼睛，此時他的眼睛上並沒有白紗，所以他清楚地看到了闖入者的樣子。
    來著一襲黑衣，墨發及腰，俊美的五官有些男生女相，不過其清雅絕倫仿若畫卷般出眾，黑色桃花眼多情冷漠，襯得來人如同暗夜寵兒般神秘難測。這是一張哪怕是在上一世修真世界中，也不可多得的美人臉。
    張績溪望著對方左眼角上的一點朱色淚痣，覺得自己大概已經知道來者的身份了。
    ——命運之子敖雲青。
    就在張績溪打量敖雲青的時候，敖雲青也借著燃起的燭火看著眼前的人。不同於之前，第一眼就被對方過盛的容色吸引目光，此時，最先吸引敖雲青心神的，是對方那雙他第一次見到的眼睛。
    那是一雙很特別的眼睛。特別到隻要看過一次，便不會再認錯其人。
    那雙眼睛裏，什麼都沒有。它無對生的彷徨，無對死的恐懼，卻又不是乏味的死寂空洞，你看著那雙眼睛，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場景，是無聲的毀滅。寧靜卻致命，危險但美麗。
    雖然認出了對方，但張績溪卻不敢有絲毫放鬆，他和對方可非好友，介於對方之前就在背後對他下過黑手（道士入宮那事），此時張績溪還真猜不準對方來意是善是惡。眼下他還需要點時間才能徹底解決體內的噬心蠱，張績溪覺得還是以言語先拖些時間，靜待轉機為妙。
    想到這裏，便聞張績溪用一貫的散淡語調道：“二表哥找我有事？”
    張績溪的開口使得敖雲青從對方那雙仿若有魔力一般的眼睛中抽回心神，也是這一刻，敖雲青才注意到此時張績溪的情況。
    渾身浴血，如同個紅人一般，鋪麵而來的血腥味，仿若一個人體內的血都被排出來了似的，實在駭人得緊。
    雖然來之前，已經考慮過張績溪的情況也許不太理想，但眼前的一幕，還是超出了敖雲青的想象。他以為張績溪既然敢將噬心蠱引入體內，想必應當是有應對的手段才是，可眼前對方的慘狀，讓他沒那麼確定起來。
    皺著眉頭，敖雲青朝著盤坐在床榻上的張績溪又走近了兩步：“你情況怎麼樣？”
    敖雲青這話，讓張績溪心中閃過一個想法，隻見張績溪微微抬頭，視線再次對上敖雲青的眼睛：“你這是知道我將你哥體內的噬心蠱吸納到了自己體內，感動之餘，過來看我死了沒有？”
    之前將噬心蠱引入體內時，張績溪並沒有做什麼掩飾。敖慶洲手腕上，噬心蠱鑽出來的洞，以及對方體內殘留的些微毒素，醫術厲害點的，倒也不是辨不出敖慶洲之前的情況。當然張績溪此刻說的醫術厲害是相對他自身的水準而言，若是以這個世界的標準，怕是隻有神醫毒聖這個級別能辨出來由。
    對於張績溪的直言，敖雲青並沒有辯駁，這無疑表示了，張績溪說中了一切。
    “為什麼要這麼做？”
    當時的情況，敖雲青記得很清楚，從張績溪走到敖慶洲身邊，以及對方走回原地殺了那女子，一共不過幾句話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張績溪辨別出噬心蠱，然後下決定以身相替，將自己哥哥體內的噬心蠱引導到她自己體內，很顯然，對方做這個決定是一絲猶豫都沒有的。
    這份決絕，讓敖雲青有些看不懂對方。
    噬心蠱的厲害就連街頭三歲小兒都清楚，敖雲青不相信眼前一看就不是尋常女子的張績溪會不明白將噬心蠱引入體內有多危險。
    ——那是足以致命的凶險。
    可對方還是沒有猶豫地就這麼做了，若說是為了討好護國將軍府，命都沒了，討好也沒用。若是為了得到自己哥哥的歡心和愛慕，來之前他可能會相信這種理由，可現在，看著眼前的血人，尤其是對上對方那雙眼睛，敖雲青覺得這種可能性渺茫近無。
    倒不是覺得自己哥哥不好，隻是，實在無法想象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會喜歡甚至愛上一個人。
    “做都做了，還要什麼理由。”
    麵對敖雲青的打量張績溪依舊是那副散淡的模樣。張績溪可以從敖雲青的目光中感受到對方的疑惑與猜忌，按理說，這會為了以後好利用對方，張績溪此時應該好好解釋給敖雲青聽，最好是說些感人肺腑的話，以此拉近兩人關係。可他本就不是好為人師，喜歡給人解惑之人。更何況他現在還處於虛弱期，不想和人接觸的狀態，所以，對於敖雲青的詢問，張績溪的態度可謂十分敷衍。完全任由自己性子來，懶得配合。
    其實敖雲青話問出口後，就沒想過會從對方嘴裏得到答案。畢竟，隻要見過張績溪這人的，都能明顯感受到對方的極度自我。這種性子的人，任性、肆意、自我，如風，如火，不會為任何人的意誌所動，也絕不可能為誰掌控。自然也不會是那種有問必答能如朋友般相處的隨和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