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將車停在了不起眼的小弄堂裏，陸晨星再次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無地自容。
    不過，眼前的景象還真被自己猜中了！
    還是在露天的那個卡座，坐著兩部LUXES上的四個人。
    顧燃和Elio麵對著自己的方向，而背對著自己的兩人，看背影就是知道其中一位是自己的老板，還有一位略高些的不用說肯定是鄒悅。
    夜裏的秋風有些涼了，鄒悅放下搭在馬繼康肩上的手，替他披上了一件遮風的外套，後者很自然的接受了，半點都沒有拒絕的動作。
    四個人有說有笑，氣氛很好。
    陸晨星想起馬繼康第一次帶自己來“恒星酒吧”，對自己說：“我知道你跟我一樣，是筆直筆直的啊！”突然就很想揍人。
    所以，馬繼康和鄒悅的關係不是他以為的死對頭，非但不是死對頭，甚至可能是某種親密的關係。
    那顧燃呢？
    想到顧燃，自己還真不能淡定下來，瞬間腦子又不夠用了。
    陸晨星不是個好奇的人，但是一旦自己感興趣的就會十分投入。
    就比如說，他喜歡一本書，就會把這個作者所有的書都看遍，喜歡一部電影，就會在網上翻找這個導演所有的影片，喜歡動畫設計，就會找各種教程來學習。
    但是他的生活習慣很好，工作以後雖然不會像學生時代一樣10點上床睡覺，起碼再晚也不會超過12點。
    而現在，他最感興趣的是顧燃，再晚都會等下去。
    陸晨星拿起手機，點開對話框，幾秒鍾後發送了一條信息出去。
    上衣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顧燃一邊說著話一邊隨意的掏出手機，點開掃了一眼，之後又不動聲色的放了回去。一套動作太過自然，沒有人會在意他看了什麼，包括陸晨星。
    回到家中的顧燃，讓Elio先去洗漱，今天是周末，他要和遠在太平洋另一頭的姐姐姐夫視頻，平時都自己在外麵瘋，跟朋友住一起，周末是一定會被顧燃拎回來，就是為了讓他姐姐姐夫看看這個不省心的家夥還活著，且周末沒有出去鬼混。
    Elio喜歡玩，去年跟朋友一起去西藏，遇到雪崩被困，差點沒命回來，後來搜救隊找到了他們，還是顧燃去把他接回了家，而他其中一個朋友永遠都回不來了。
    自那以後，他消停了一陣，兩三個星期一過，就又開始活躍了。兩年前自己也隻是因為租了他姐夫的房子答應稍微照應一下，結果現在就跟自己養了個兒子似的操心。
    不過還好這個“兒子”對自己還算不錯，把公司的生意介紹給了自己，除此之外，Elio對意大利菜很在行，經常能給自己露上一手，連家裏的阿姨都誇過他的手藝。
    Elio洗完澡就去自己房間接受長輩的檢驗去了，之後在房間裏幹嘛就不用他管了，也許又會出去玩，那麼大的人了，顧燃管不了他，但起碼對方遇到麻煩第一個就會和他聯係，不過還好除了去年的雪崩事件，他也沒出過什麼大岔子。畢竟二十出頭，玩心重。
    顧燃終於有了自己的時間，把自己收拾幹淨了一個人窩進臥室的單人沙發裏，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又點開了那條微信，裏邊躺著兩個小時前發來的一條消息。
    “真想離你近一些。”
    就這麼一句話，顧燃盯著看了好久，屏幕暗了就再解鎖，反反複複好幾次。
    “不知道又發什麼神經。”
    顧燃輕歎了一口氣。
    自此之後，他經常就會收到陸晨星發到他老微信號上的信息，大多都是無厘頭，莫名其妙的話，陸晨星從未發過過於曖昧的語句，以日常居多。
    如果是早上發的，那就是與天氣有關，什麼“下雨，心情糟糕”，“陽光，很溫暖”，“大風，冷”之類的，搞得自己當天的心情也會因為這些話受到影響。
    晚上一般收到的就與晚餐吃什麼有關，“還是叉燒麵，今天的叉燒很入味”，“我煎牛排有障礙，氣人”，每當看到這些，自己都會不自覺的勾起嘴角。
    半夜收到的極少，就兩回，一次抱怨客戶，一次罵老板。罵馬繼康那次，讓早晨剛醒來的自己悶聲笑了半天。
    隨著發出的信息越來越多，內容也越來越隨意，時間也不定了，似乎那個人是想到什麼就發什麼，開心的，抱怨的，或者純粹是有感而發，有時候一天就一條，有時候一天會收到三四條，但是每天都有。
    一個發消息成了依賴，一個收消息成了習慣，雖然前者並不知道對方看到了他發的每一條內容，後者也從未回複過任何信息。
    不知不覺，顧燃的生活又漸漸充滿了陸晨星，隻是後來當他發現這一點時，一切又變得不可控製了。
    陸晨星的情況更加嚴重，給他認為已經失效的微信發信息上了癮。明知道沒有任何意義，可就是控製不住想要與對方分享自己的一切，這種不得到回應的愛讓自己欲罷不能。
    終於到了深秋時節，空氣中飄滿了桂花的香氣，陸晨星一早出門便被撲了滿鼻。
    他疑惑的想，似乎是好幾年沒聞到過這樣的香味了，但是小區的桂花年年開，往年怎麼就沒注意到這香氣呢？大概是因為今年的秋天比較特別吧！
    想到這個，他便有了笑意，心情也好了些許。
    今天是去看媽媽的日子，十一月的第一天是她是生日。
    希望這回她可以認得我。
    陸晨星這樣想著，開車去了精衛中心，每個月他都會來一次，但是能真正與母親正常交流的機會並不多。
    這裏的護士更迭頻繁，護工倒是比較固定，但是陸晨星不喜與人交流，所以跟她們都不太熟，所以哪些是新人哪些是老人，他也分不清楚，反正穿著白大褂，護士服，或者護工服的，都帶著口罩，也辨認不清。
    今天母親的狀態很好，看見他便笑著說：“兒子，你來啦！”
    陸晨星也笑了，向她走近，“媽媽，你今天精神真好！看，我給你買的蛋糕，生日快樂！”
    母子倆聊了些時候，陸晨星與她講了些工作上順心的事情，也拿出手機中自己為數不多的照片給她看，還帶了一本新書《那不勒斯的螢火》給她，是關於友情，親情，充滿力量的一部小說。
    媽媽很喜歡看書，這是爸爸告訴他的，想來自己也是遺傳了她的這份愛好，所以每次來看她，也會給她帶上一本，她總會看的。
    “這個書名，我就很喜歡。”
    看她一邊撫摸著書麵，一邊對晨星說著。
    晨星媽媽長的很好看，生病這些年，歲月染上了她的雙鬢，皺紋也爬上了她的眼角，但是還是好看。可能也正因為此，這裏的人都對她很好。
    陸晨星長的像她，但仔細看又區別很大，媽媽看著就很溫柔，除去發病的時候，嘴角總有個若有若無的弧度。而陸晨星繼承了父親略微鋒利的眉形，眼睛也不似母親年輕時那樣有神采，總是帶著憂鬱，嘴巴也常年帶著一股倔強又嚴肅的平直。
    但是隻要他笑起來，幾乎就是媽媽的翻版，眼睛帶著光，有著極為迷人的麵部曲線。
    “媽媽，吃蛋糕嗎？我來切，請大家一起吃好不好？”
    “好！”
    陸晨星小心的打開蛋糕盒子，拿出店員提供的刀和叉子盤子，繼而握著媽媽的手，帶著她切下了第一刀，接下來就由他來繼續了。
    第一塊一定是給媽媽的，看她送了一小口到嘴裏，問她：
    “好吃嗎？”
    “好吃，巧克力的很好吃。”
    於是，陸晨星笑著邊看她吃，邊給病房內的其他人分蛋糕。
    “小顧怎麼沒來？”
    媽媽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陸晨星的手頓住了，聲音略帶顫抖：
    “誰？”
    “小顧啊，他今天怎麼沒來？”
    陸晨星有些不可思議，媽媽嘴裏的小顧沒有別人，隻有顧燃。於是，他知道，她又開始混亂了。
    也許她的記憶跳躍到了五年前，也許是糊塗了許久，突然想起了這麼個人來。
    “他…他今天有事，工作上的事，所以來不了了。”
    陸晨星繼續著手上的動作，隻是速度不知不覺的放慢了。
    “哦，這樣啊，好久沒來了。你看，他給我的花，已經快撐不住了。”
    陸晨星猛然抬頭，向母親看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盆花毛茛，已經焉了大半。花毛茛難養，但是有很好的寓意。
    花毛莨有典雅高貴的花語，送人可以表示對其氣質的稱讚，也可以送給自己傾心的人，意為被其吸引。
    記得還在高中時，顧燃陪自己去看媽媽，有一次他買了一束鮮花去，後來見她喜歡，每次去都會給她捎去一束。
    這盆花毛莨是種植在花盆中的，不止一種顏色，奄裏吧唧的模樣卻迷了陸晨星的眼睛。
    “媽媽，他什麼時候來的？”
    他艱難的開口問道。
    媽媽歪著頭很認真的思考著。
    “上周，還是再上周？要不就是上個月？媽媽有點記不得了。”
    確實這個問題對於母親來說有些難了。陸晨星不勉強她，捏了捏她的手說沒關係，再吃點蛋糕，自己要走開一會兒。
    他站起身來走出病房，外麵的護士台前有幾個女護士也在吃蛋糕，是陸晨星剛才給她們拿來的。
    “請問，有一位姓顧的先生來看過我母親，我能查一下他的到訪記錄嗎？”
    【本章完】

    作者閑話：

    國慶快樂呀！假期不定時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