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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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5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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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黑暗不見五指的地方,沒有光的指引的地獄。奧古斯拉在陰冷的世界中走了好久好久,久到連他自己都忘記了腳下的濕重與粘稠。
我在幹什麼?好黑,身體好痛啊。
奧古斯拉在無盡的黑暗裏尋找著不知名的希望。他在找著某人,抑或他找的根本就是自己?在反反複複的摔倒、爬起後,他不止一次的發現:那些看不見的濕重與粘稠有著甜蜜誘人的鐵鏽味。
他抬起雙手,想看清手的顏色,可```他看不見。瘋狂的甩掉黏著在手中的冰冷液體,卻逃不出漸漸包圍著自己的血海。
為什麼我好痛?我好痛!我真的好痛!!!姑姑!!!你在哪裏?
“我在這。”耳中響起柔柔地聲音,一個模糊的人影帶著朦朧的光出現在他的麵前。淺淺的笑掛在看不清的臉上,伸出的手溫柔的擁抱著奧古斯拉探求溫暖的身體。
是你嗎?姑姑!?!
奧古斯拉緊緊抓住那人的衣襟,不肯放手。
即使不是姑姑也不要緊。隻要可以給我安心```啊!你要去哪?不!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奧古斯拉哭喊著懇求那人的轉身,左肩的不斷滴血的傷口也像他一般落淚。
那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溫暖啊!難道就這樣走了嗎?我不要啊!不要!嗚~
“不要哭。因為你是```”
因為我是?我是誰?!我是誰?!
“因為你是```”
“痛!”奧古斯拉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見了清晨透過綠葉的第一縷陽光。摸摸暈眩的頭卻驚奇的摸到了一片濕涼。
自己哭了嗎?在夢中,自己摸到的是血,在夢醒後卻是```淚嗎?
苦笑的想掙紮起身,卻抽動了左肩上的傷。
夢中就是這裏在流血吧!哼!還真是差點死掉呢!做為女人的身體還真是麻煩!不能看軍醫,隻能靠自己跟索亞姑姑學的醫藥知識做處理。
奧古斯拉無血色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與虛弱。在硬是撐起沉重如灌了鉛似的身體後,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羅拉多軍營。
軍營的那一邊,一天一夜未見奧古死拉蹤跡的達羅特正焦急的在屋外樹下轉悠,僵硬鐵青的表情像是丟了孩子的父親一般誇張。
看著他這般失魂落魄的轉來轉去,一旁的“斧子”——利忍不住說道:“你放心啦!他丟不了的!”
“你怎麼知道他丟不了!”達羅特抓狂的抓著豎起的頭發,麵色緊張的叫道,“他一天沒出現了!一天耶!誰知道他是不是被野獸襲擊了?!或者是迷路了?!”
利一臉的“被打敗”,按揉著太陽穴,歎氣道:“也隻有你會認為他迷路。我倒還真想看看那個奧古斯拉會怎麼個迷路法呢!”
“啊!”
“又怎麼了?是不是想說‘少年也許被人綁架了’,或是‘他太受歡迎了,以至被女孩子纏著,脫不了身’?”
“少年!”達羅特驚喜的叫道,“他回來了!”
利猛的一回神,定睛朝著“羅拉多大傻瓜”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通向城外森林的小路上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染血的黃衣已被洗淨,左肩的傷口也做了處理,隻是麵色仍然慘白。
狂喜的達羅特剛想飛奔過去,就被利大喝:“傻瓜!你沒看出他有點不對勁嗎!?他受傷了!你這樣個大塊頭衝過去想害死他啊!”
“謝了,利!”走近他們的奧古斯拉苦笑道,“還好你阻止了他,不然```我看我是要在床上躺半個月才行了。”
利看了看奧古斯拉肩上的傷,臉色凝重的問道:“能重創你,這人不簡單!”
“不是一個人```”奧古斯拉摸著傷,淡淡地說,“是十個。”
“十個!?”利和達羅特同時驚叫出聲。
達羅特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問:“你有得罪那麼多人啊?我怎麼都不知道?”忽地,他猛拍了下頭,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其他兄弟嫉妒你有女人緣,就埋伏你?!”
“笨蛋!”利怒喊道,“他們有這個膽子嗎!?他們有這個膽子傷了羅拉多的‘英雄’嗎!?”
“那倒也是```”
“是厄多西斯派來的刺客。”奧古斯拉穿過魁梧的兩人,仿佛不是在說自己的事一般輕描淡寫的說道。
遠離了目瞪口呆的那兩人,走過房舍,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綠色的田地。在那樣的風平浪靜中,奧古斯拉抬頭看著藍色的天。
天空依然明淨,隻是心莫名的疼痛起來。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為什麼他可以輕輕鬆鬆的說出這些話呢?
奧古斯拉緊揪胸口,靠在樹旁。陽光刺得他眼睛生痛。身邊忽地響起漸近的腳步聲,海蒙帶著佐伊和夏恩來到他的麵前。
“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奧古斯拉,他們果然來找你了。”
奧古斯拉直視海蒙黑色的眼眸,嘴角掛起一個微笑。抬起手撥弄擋在額前的發絲,那些黑色的柔軟發絲在他的手中不停的旋繞,仿佛糾纏一生的命運之線.他笑道:“你果然不簡單,海蒙。身邊老是跟著兩個隨從般的‘保護者’```你不是個單純的厄多西斯人吧。”
海蒙眯著雙眼,轉向遼闊的遠方,意味深長的說:“彼此彼此。你不也是藏著許多秘密嗎?”
“你必須找到和你擁有共同理想與目的的人。”索亞姑姑曾這樣對自己說過。海蒙,他是自己可以托付的人嗎!?看著海蒙一頭褐色的長發,奧古斯拉問道:“你是為誰蓄發的?”
海蒙一怔,回過頭。
奧古斯拉喃喃道:“蓄發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忠心與決心。你的發又是為誰而蓄的呢?”
“為了逝去的王者。”
奧古斯拉掩麵大笑,尖銳的笑聲卻充滿了悲涼:“嗬嗬嗬~~~為逝去的王者嗎?!”當笑聲噶然而止時,如野獸般的眼從指縫中顯露。他站起身,對著愕然的海蒙說:“你沒猜錯。我的確是嵐龍的傳人,也是現任榮譽戰神——奧古斯拉。”
終於說了,與其孤獨的掙紮於這個世界之中,還是尋找到同伴比較輕鬆吧,盡管這需要賭上一賭——他們真的是自己的同伴嗎?
海蒙、佐伊、夏恩略一遲疑。隨即,三人低下身,將右手握拳,連擊左胸三次:“我等當隨侍您左右。”
“隨侍我左右?”奧古斯拉苦笑道,“我什麼都沒有,你們卻說要‘隨侍我’?”
“不!您有!就憑您是我厄多西斯國的榮譽戰神!我們必當竭力助您完成複國任務!”
“複國```”奧古斯拉看著天空的浮雲,那些不知是何做成的白色浮雲。它們是要到哪裏去呢?竟能如此的自由自在!那些不知人間的浮雲```他喃喃道:“是啊!姑姑也這麼說,可我該怎麼做?該怎麼做?”
陰暗的地下囚牢裏彌漫著陰潮的濕味,冰冷刺骨的石壁滴答滴答的滲著水。在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後,牢門被打開了。
紅色的火把被腳步聲的主人懸掛在光滑刺涼的壁上。突來的光線喚醒了石牢裏被囚禁著的女人。
“你還好吧。”
一個披著青灰衣的金發男子立在她的麵前。
“厄蘭格!”因為怒氣而晃動的七道鐵鏈緊緊的束縛使得她不能動彈,褐色的長發淩亂的披撒在胸前。
帶著輕笑,厄蘭格寬大的手已觸到了她的臉頰:“十多年了,你還是老樣子,還是這麼的美麗,阿蓮。”
美麗的眼如噴出火焰般瞪著金發男子絕世的俊容,她冷冷道:“拿開你的髒手!還有,記得!我的名字叫嵐龍!”
“嵐龍```這是卡德沃思給你的封號。你還是無法忘記十四年前的事嗎?你就如此恨我?甚至要讓那個孩子來殺我?”
“你怕了?!”嵐龍冷笑道,“那是那孩子的責任!也是你欠那孩子的!他和我不同!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厄蘭格歎了口氣,黑色的眼中,一閃即過的殺氣:“你不該這樣恨我的!阿蓮,畢竟,你曾是我的妻子。”
“住口!”嵐龍憤怒地尖叫,“我從來不是你這個逆賊的妻子!我的丈夫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經死了!”
“死了!哈哈~也是!十四年前,我本該死在你手中的```可是,你放過了我!”厄蘭格溫柔的湊近嵐龍的麵龐,在她耳畔輕聲道,“說到這個,我還應該謝謝你,因為你放了我,所以我才能有命殺了卡德沃思。。如果我是叛逆,那你是什麼?”
“閉嘴!閉嘴!閉嘴!”
“如果我是叛逆!那你是什麼!?是什麼!?”厄蘭格仰天狂笑,隨即捏住嵐龍下巴的手微一用力,仿佛要用盡生命一般死命的吻了上去。
也有過抵抗,但是畢竟是愛人的吻。嵐龍沉迷在瘋狂的熱吻中,這曾經讓她如癡如醉的愛人,回報給她的卻是悔恨和痛苦。
“不```嗚```放開```”
蒼白的唇離開了被蹂躪成紅的唇,厄蘭格用手指細細的描摹著嵐龍的朱唇,“阿蓮,你是幫凶。”
嵐龍抬起頭,帶著淚,恨恨道:“我不該心軟的!盡管我愛你!但在那時,我不該對你心軟的!那是我的錯!所以我盡力把我會的一切都教給那個孩子!這是對你的懲罰,也是對我的!”
厄蘭格看著眼前落淚的女子,停住了虛無的笑聲,猛地轉過身。在離開著陰暗的牢籠的一刹間,他分明的說道:“十四年前,你的心軟是無結果的。你知道的,我從沒愛過誰。這一次,也一樣。即使是那個孩子,我也不會手軟!”
“我和那孩子會等著你的```如果你真的下得了手的話```”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好幾天。遠近的山木全都籠罩在一片銀灰色的帳幕下,陰冷的空氣中透著一點香樟的花香,無風,卻讓人覺得一陣刺骨的寒意;剛抽出的新嫩小草葉兒被浸泡在稀泥裏,油綠中夾帶著腐爛的薑黃。在如此冷濕的時節,比起在外風吹雨打的狼狽,人們更樂意窩在溫暖的家中,捧著暖手的茶,呆看著窗外銀絲的侵襲。但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夜晚,由老萊斯率領的,與羅拉多僵持半月之久的厄多西斯軍,在迫於國內“久不戰”高壓後,終於展開了一場大戰。
兩軍交戰,一時間,雨水,血水漫天飛;慘叫聲,喊叫聲不絕。兩天兩夜的激戰,其最終結果是羅拉多軍寡不敵眾,失了絲朱城,退守亞卡羅平原,幾千羅拉多子弟被永遠地留在了戰場上。而第二天,即是科倫娜公主的16歲誕辰。
[騎兵隊:亡,1867人;傷,1389人
步兵隊:亡,2723人;傷,1215人
戰車隊:亡,1564人;傷,1635人
庸兵隊:亡,1358人;傷1426人]
“再加上弓箭隊,絲朱城守備軍,後援軍`````”貝加拉汗一手煩躁的翻堪著手中的傷亡資料,一手搭在額際,良久,才抬起頭,無力地閉上眼。早知道厄多西斯軍的凶悍!但他沒有料到這一仗會敗得這麼快!對方的總將是老萊斯,畢竟是昔日的好友,老萊斯硬是拖了半月有餘才開戰。麵對多於自身幾倍軍力的厄多西斯軍,卻隻損失了不到萬人的兵力,這該歸功於自己的領軍實力,還是老萊斯的故意放水呢?!想到這,他不禁扯出一絲苦笑,緩緩地歎了一口氣。老萊斯也不易啊!若非厄蘭格手中握有科倫娜公主,他又怎會願意替厄蘭格效命呢!哎!還真是愚忠!真不知道自己是該佩服他還是同情他!
帳簾被掀起,一抹紫影映入眼瞼。來人帶著往常的玩世不恭的淺笑,隨意地坐在帳內的一把軟椅上,半眯著一雙綠幽靈般晶瑩透亮的眸子,看到貝加拉汗臉色漸白後才不緊不慢地說道:“敗了。就這麼的想不開嗎?還一直窩在這裏!”
貝加拉汗拉長著一張臉色難看的臉,回道:“敗的雖是一場仗,但輸的卻是一個國。而且還是您將來要繼承的王國!門斯凱特殿下!”
“有失必有得嘛!今天我來你這兒可不是要聽你的嘮叨的!有件事要知會你一聲,我要奧古斯拉做我的副官。”
“副官!?讓一個才15歲的孩子做副官!”貝加拉汗的臉色越發凝重了。
門斯凱特擺弄著柔亮的金發,若有所思道:“雖說這次我軍慘敗而歸,但對方也損失不少。騎兵隊就折了厄多西斯3千兵力。而其中,僅奧古斯拉那隊人就牽製了四分之一的兵力```我想,這次就以副官之職作為他的嘉獎,應該不為過吧!?至於年齡``````我倒認為一個人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貝加拉汗聞言,皺了皺眉:“這少年身上有太多令人費解之處,他不是個安全的人,怎能做您的副官!再者,要成為上位者的副官更是不能僅以身手來評斷,還必須有才有謀。我想。就算他再怎麼厲害,一個15歲的孩子總比不上久經沙場的老將吧!”
“我怎麼不覺得?你是多心了吧!”手指繼續繞著發絲,而眼卻似有似無地瞪著一臉固執的貝加拉汗。見眼前鐵人似的老頑固不發一語地堅持著,門斯凱特的嘴角微微的抿起一絲笑意,繼續說道,“還是說你怕他立功太多搶了你的功勞?”
貝加拉汗又驚又怒,驚的是門斯凱特雖麵露微笑,神情悠閑,卻有一股霸氣隱隱透出,讓人不寒而栗;怒的是自己的名譽被如此詆毀,但畢竟自己身為臣下,盡管心有不甘,卻也隻得壓下火氣,冷冷地說道:“殿下此言叫臣領受不起!但副官一事不可兒戲,您還是三思而後行。”
放棄了纏在手上的金絲,一個起身,紫衣的王子已走至貝加拉汗的桌案前。於是,一雙鷹眼,一對美目,就這樣無聲地對視著。不一會兒,隻見門斯凱特咧著嘴,不住的奸笑;“你要是不答應也行。隻是這次回都我要加個侍從```”
看著門斯凱特一臉的燦爛,貝加拉汗立馬氣結!想來這小子剛才說的話都隻是為了引自己上鉤的!他早知道自己不會讓一個身份可疑的15歲少年作為王子的副官!真正的目的是要把奧古斯拉帶回王城啊!想到這,貝加拉汗長笑出聲。
“喂!答不答應?”
“您不都預計好了嗎?臣能不答應嗎?想必現在陛下正在翻閱殿下送去的奧古斯拉的戰績吧!”
門斯凱特仍隻是笑笑,既然目的已經達成,那接下來隻剩下哄騙“那個人”了!
因科倫娜公主16歲誕辰將至,厄蘭格下了戰事暫停書。當然這隻是借口,真正的原因也曾被後人諸多猜測。有人說厄蘭格是因戰事太過順利而驕傲自大;有人說是他智者千慮,卻必有一失;也有人說是因為厄蘭格想起死在他手上的卡德沃思王而心有內疚;但更多的人願意相信,厄蘭格是被突然冒出的羅拉多小騎兵給嚇破了膽。但真相究竟如何,卻沒有人知道。無論怎麼樣,這道戰事暫停書對於羅拉多國而言是極有利的!趁此時機,羅拉多國正好可以補充兵力,稍作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