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情結 第二十章 自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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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緊追不舍,一拳一掌皆是剛猛無儔,渾身氣浪翻滾,瘋狂舞動雙臂,長袍飄飛,眼中閃著妖異亢奮的紅光,宛如戰神一般。
蚩尤大喝一聲,戰意一浪高過一浪,衣服獵獵作響,雙掌倏開急合,挾帶一股猛然的呼嘯勁風,猝然湧到。殷娘子驚呼一聲,身子急速墜落,側眼正見宿命和鳳仙匆匆追來。貝齒狠咬,使盡最後一絲力氣,雙手撐地再次騰空而起,大喊一聲:“帝子,接靈魄,你們快跑!”
眼見氣刀刀芒已至眼前,殷娘子隻覺得全身氣血翻滾,體內真氣如同登時沸騰,於氣脈間亂竄開,那令人窒息的炙熱氣浪傳至胸腹間,火海一般燃燒起來。雙眼緊閉,心想這次斷無幸免之理了。
倏地感覺萬鈞重壓瞬間消失,如覆在身上的巨石突然移開一般,殷娘子心下一奇,睜眼卻見蚩尤手上力道一緩,已調轉攻勢,奮力去追宿命二人了。
宿命跳起來去接靈魄,恰好慢了一步,眼看著靈魄從麵前飛過,頓時嚇得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當是時,肩頭紫貂兒高高縱起,用嘴叼了靈魄,空中輕巧一轉,竄上宿命另一個肩頭。總算有驚無險,宿命哈哈一笑,接過那靈魄,正要對這小家夥好好誇上一誇,卻又見蚩尤凶神惡煞地朝他猛追猛打而來,渾身一涼。
這些天來,青曦也時常教些禦風之術,但終究是些皮毛,到了這等凶險之境,招式便全然忘卻了。突然一個趔趄,一個火影電速閃到近前,撞上他後背,隻聽得:“帝子,快快上來!”宿命一驚,還以為是那瘋子趕將上來了,卻見是狴犴,心下大喜,往鳳仙小腹一挽,形勢危急,也顧不得她願不願意,跨上獸背便走。
月色稀薄,繁星滿天,濕氣聚攏成一團團的輕霧,兩旁山樹暗影飛快倒掠,越往前行景物越稀,滿山遍野夜霧繚繞,依稀望去,隻有幾根巨木寂寂而立,似曾相識,竟是那天二人協奏曲子的所在。
狴犴獸速度本是極快,一路狂奔,卻也隻與那瘋子比了個旗鼓相當。曠野之上無甚遮擋,如此跑下去何時是個盡頭,宿命靈機一動,手指輕指,湊前伏下對狴犴道:“那兒!”
狴犴一直跟隨宿命左右,一人一獸間默契異常,宿命不經意一個動作,狴犴便借著霧重藏在樹後,鳳仙攀著宿命肩頭,屏息看著蚩尤的動靜。
宿命微微一愣,餘光偷偷向她瞄去,鳳目遠眺,清償的睫毛微微顫抖,雙眸晶瑩中透著蒙蒙霧氣,比頭頂的星辰還要美上幾分,朱唇微啟,似晨曦中的第一抹紅霞,吸吐著最迷人、最芬芳的氣息,涼風一吹,青絲卷起柔和的波浪,拂在宿命頸上,撩動心弦。
“他來了!”鳳仙的聲音清冷中帶著顫音,宿命從迷離幻想中回過神來。
蚩尤衝過重重霧帳,趕至此處,見那二人一獸沒了蹤影,蠻勁再起,周身真氣斂至掌端,雙掌外翻,左右淩空一擊,轟然卷起滔天氣浪,花草枝椏上的晨露隨風而起,他手腕一曲,露滴便逐氣而動,微弱晨光一照,像機靈起舞一般,水滴越聚越攏,滴溜溜旋成一個巨大的水球,蚩尤忽得仰天嘶吼,水球急劇脹大,“嘭”地一聲,四散開來。突地感覺氣血一滯,真氣亂岔,蚩尤大驚失色,畢竟是重傷剛愈,雖然這幾日精心調養,又時常打坐凝息,功力也不過恢複七成左右,這一路狂殺追趕,真力耗費極大,雙肩最是疼痛難耐,那日被雙勾削去半個肩頭,雖不至斷臂,舉手振臂間卻還是有錐心般疼痛,此刻若是不速戰速決,定要油盡燈枯而忘了。
突然聽見“啊”地一聲大叫,蚩尤靜神屏氣,念力探視,這平原之上藏身之處不多,蚩尤一路看去,走近最大的一顆,隱隱看見一圈紅色的衣帶下擺,他精神一振,忘了身上痙攣劇痛,邁開羅圈大步趕去。
宿命自練了龜息法之後,感覺異常靈敏,龜息奧義在於心境安寧,心寧則目銳耳聰,蚩尤雖身有隱疾未愈,真氣仍是充沛雄渾,加上一路疾行,呼吸頗重,宿命耳瓣輕輕一抖,正要拉起鳳仙再逃,卻聽得青曦的聲音由遠而近:“帝子,帝子!你在哪兒?”
蚩尤停下腳步,聽得真切,濃黑大眉一揚,似笑非笑道:“帝子?嘿嘿,臭小賊,蚩尤爺爺我早就懷疑你身份,堂堂的青丘狐國國主,曾經叱詫風雲的殷狐仙,又怎會有鄉野間的故友,莫不是,那騷狐狸和伏羲那老淫賊的野種!”
宿命聽他說得甚是齷齪不堪入耳,這老匹夫果真是反複無常的小人,不要說曾施以救命之恩,就算是未曾謀麵之人,他也不該如此誣陷詆毀,宿命越想越氣,恨不得衝出去和他較量一番,橫豎是死,自不量力總比躲在這,受窩囊氣活活憋死要強,隻是鳳仙死死按住他雙肩,眼神凶狠地盯著他不放。
“臭小賊,你給蚩尤爺爺等著,等我抓住這女娃子,還怕你不出來!”蚩尤陰冷一笑,強行壓下胸口縱橫衝撞的真氣,身子一蜷,似離弦之箭一般攻向青曦後心。
青曦雖然功力不濟,一身輕功卻極是出色,時常架紅綾踏風而行也能與狴犴獸並駕齊驅,蚩尤自信滿滿,又欺她年少,當是束手就擒之敵,哪還有什麼戒心。
警覺身後呼呼風聲,青曦著手往懷中一探,柔荑舒展,露出掌心錦囊,微笑道:“大胡子,且讓你吃點苦頭,這可是你自找的。”撲騰騰,一隻刀喙大鳥從錦囊中飛出,她人舞動紅綾,攀到巨數枝椏之上。
那刀喙大鳥乃是青曦最為得意的重明鳥,毒物纏身,那鳥兒張開巨口,直接啄向蚩尤咽喉處,蚩尤猝不及防,手中招式沒了路數,全是率性而為,力道也大不如方才那般凶狠了,
鳥兒機警地在他四周盤旋,伺機而動。待他前後接力脫節之時,尋得空門大開,狠狠地咬上他的左臂不放,蚩尤吃痛,惱怒不已,大吼一聲,將重明鳥擊飛。九尾妖狐他都不費力地取勝,卻讓這畜生欺負了,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即便他日坐上大荒之主的寶座,也是平生奇恥大辱。
還沒等他思量完,左臂上傳來一陣鑽心劇痛,這才發覺前臂上被那畜生扯去了一塊,連皮帶肉。那傷口流血不止,蚩尤去扯衣襟止血,卻發現左臂傷口漸漸發黑,那團黑氣倏地快速呈圈狀往外蔓延開來,整條手臂立時如同又萬千蟲蟻同時噬咬一般,經脈忽而凸起忽而下陷,蚩尤痛苦難耐,麵目扭曲變形,猙獰可怖,有如地域惡鬼一般,雙眸殺機大作,咬牙切齒道:“小妖女,用得好蠱蟲!”右手伸出兩指,切斷上臂氣血經脈,哀嚎一聲,化章為刀,奮起一揮,硬生生將左臂齊肩斬下,那斷臂順著一路滾過去,停下時隻剩得幾段漆黑的焦骨,數不清的五色彩蟲爭先恐後地從斷骨汙血之中湧出,不一會兒便爬散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