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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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姐姐,你真美。煜熙越來越喜歡你了。”
溫暖的房間中俊美的少年凝視著鏡中的若,晶瑩的雙眸中流露出一絲柔軟。
若輕輕的用手理了理垂著的長發,儼然比樓台上的那個撫琴的女子多了幾分溫情,她的頭緩緩的轉過一個角度,望著眼前的這個少年,依舊擁有往昔一般的笑容。隻是,曾幾何時,那個總是吵吵鬧鬧粘著自己的不懂事的小男孩竟已長成了這般挺拔。時間抹去了他幼時的稚嫩,但是,綻放在在那張秀氣的臉上的笑容依舊幹淨,迷人,還有那聲不變的“若姐姐”。
若比煜熙大一歲,所以煜熙總是親切的叫她“若姐姐”。在若很小的時候,母親便遺棄了她,應該已經記不太清了吧。隻記得那天母親讓她穿上新做的衣服,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後,母親帶她去街上玩,還買了她最喜歡的糖葫蘆。街上人好多好多,那天的若好開心好開心。穿過一條條繁華的街道,母親把她帶到了一座大宅子前,那時比她住的要大好幾十倍的宅子。母親給了若一個小包包,讓若乖乖的坐在門前等著她回來。若開心的舔著甜甜的糖葫蘆,向母親重重的點了一下頭:“恩。娘,你要早點回來哦!”
母親不舍的看著開心的若,哽咽著說道:“嗯,娘馬上就回來。若兒,你要乖乖的待在這兒哦,等你吃完糖葫蘆娘就回來了。”若隻顧著舔手中的糖葫蘆,根本沒有想到,母親走了,竟再也沒有回來。
甜甜的一層糖被舔完後,裏麵的山楂是鑽心的酸,若微微的皺著眉。母親還沒有回來,天色暗了下來,若焦急的張望著。糖葫蘆越咬越酸,酸得若不禁流下了滾燙的眼淚。若的哭聲越來越大,驚動了大宅子裏的人。
“若姐姐,你怎麼了?”
“呃?”煜熙的聲音讓若從記憶中抽回,“哦,我沒事。”強隱下眼中瞬間的潮濕,若對煜熙淡淡的微笑著。
“恩。若姐姐要好好照顧自己哦,看你都瘦了呢。”
煜熙皺了皺眉,憐愛地望著若。去掉那聲若姐姐,儼然倒像他是哥哥了,若的心底不禁湧上一股暖流。
“我會的。”
若轉向鏡子,自己真的變瘦了嗎?
沉默了片刻她又開口:“爹——”頓了一下,“他還好吧?”
“嗯,還好,隻是最近染上了風寒,咳的厲害。”煜熙轉向桌前倒了杯茶,“不過,大夫說服幾帖藥就沒事了。”
若的心“咯噔“抽了一下,又慢慢放鬆下來。
“那就好。煜熙要替若姐姐好好照顧爹啊。”
“嗯,會的。”煜熙喝了一口杯中的茶,轉而又望向窗外,“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不然娘又該擔心了。”
“嗯,回去吧。代我向夫人問好。”若轉向他說道。
“好。那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煜熙微揚起嘴角,卻抹不去臉上的一絲尷尬,轉身踏出了房門。
若定定的望著他的背影。
頎長,挺拔。
眼眶逐漸模糊……
那座大宅子的主人是煜熙的父親陸丞相。他收養了年幼的若。當時的若才六歲,總是哭個不停,而年僅五歲的煜熙卻牽過他的手,微笑著對他說:“不要哭了。我會保護你的。呐,給你吃糖葫蘆。”
若竟真的不哭了。她總是認為等她把手中的糖葫蘆吃完的時候,娘就回來了。
可是,直到16歲那年,她被迫離開陸家,娘也未曾回來。
雖說那時的若還年幼,可是被遺棄的感覺卻是刻骨銘心。特別是被自己的至親遺棄,就如同自己的右手砍去了自己的左手一樣鑽心的痛,痛得讓人窒息,痛得無藥可救。
對於那段痛苦的記憶,若總是刻意不去回想。可似乎上天總是在與人開著荒誕的玩笑,越不願回首的往事卻越磨滅不去。
已經記不清多少次捧著糖葫蘆咬到牙痛,已經記不清多少次在睡夢中哭著喊娘親,已經記不清多少個夜晚淚水浸透了自己的雙眼。
太多太多的記不清,隻因為那個不願回首的刻骨銘心。
若無力的倚著門簷,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任淚水浸潤她那密長的睫毛。
她感覺好累,真的好累。
她隻想休息一會兒,一個人,靜靜的。
“莞兒,莞兒!”
若緩緩的睜開雙眼,感覺有人正凝視著她。而那目光,是如此的熟悉。
是他——
樓台對麵,英俊的男子正出神的注視著這邊,他的眼中是一貫的淡漠。
他是何時站在那裏的?
從她和煜熙交談時?
從煜熙走後?
還是……
他竟看見了她無助地掉下眼淚,看見了她最脆弱的時候。她感覺自己仿佛赤裸裸的站在他麵前,毫無掩飾。
上官若趕緊用手拭去臉上的淚跡。為什麼她回如此緊張,緊張她看見她“狼狽”的樣子。
“莞兒!”
“呃?”若回過神來。
王媽媽麵帶笑容的站在她跟前,眼中閃爍著喜悅的光。
“哦。媽媽,有什麼事嗎?”
王媽媽是這座若情軒的經營者,為人和善,平日裏也縱向長輩一般照顧著姐妹們,所以大家都親切的喚她“媽媽”。
至於“莞兒”,是母親的名字,為了找到母親她才選擇用“莞兒”作藝名。
“莞兒啊,來來來,快去換件衣裳,王爺要見你。”
王媽媽邊說邊推著還愣在一旁的若進房。
“哦。”
若漫不經心的應著,轉過頭,樓台對麵已空蕩蕩的隻剩下桌上依舊冒著熱氣的茶。
王媽媽口中所稱的“王爺”是若情軒的幕後老板,官居一品,在朝廷中掌控著強大的勢力,因此,擁有很高的威望。在王爺麵前,若隻有無可奈何的服從,被俘虜的弱者,即使再不情願,也隻能任人擺布。好在王爺是個正直寬容的人,沒有逼迫過若做她不願做的事。每次見她也隻是靜靜地聽她撫琴,這也是若敬重他的原因。
若感覺王爺就想父親一樣,嚴肅,慈祥。
隻是她一直不明白,為何王爺總是她像他的一個故人。
王媽媽領著若進了那見熟悉的房間,那間隻有王爺才有權利待的客房。
屋內彌漫著一股清雅的龍井茶香,這是她熟悉的味道,王爺最喜歡的龍井的清香。
若微微俯身做了個揖,緩緩的抬起頭。王爺似乎頗為震驚,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雙目注視著眼前的女子。一身粉色紗裙的若不僅令人眼前亮麗一新,更是美得驚豔。
若也淡淡的對王爺微笑著。
不對,王爺旁邊的那個是……他?他為何會在這兒?他和王爺又是什麼關係?
若震驚的盯著他。
他亦盯著她,似乎看出了他的震驚,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
若還是同平日一樣撫完琴,正欲踏出房門,耳邊卻音樂聽見王爺的聲音。
“雲兒,怎麼樣啊?”
“雲兒”?王爺喚他雲兒?
“嗯,不錯啊。爹,孩兒有事先告退了。”
“恩,好。”
爹?他是王爺的兒子?
若回到房中,仍想著剛剛聽見的對話。
他是王爺的兒子。他竟是王爺的兒子。他氣宇軒昂,全身都散發著高貴的氣質。而她,隻是一個身份卑微的歌妓。原來她和他是不是同一世界的人。若的新不禁涼了半截,她無力的呆坐在床上,手緊緊的抓著床簷。
“咚,咚,咚——”
若抬起頭。
是他——
端木雲跨過門檻,徑直的朝若走來。若的心不由地懸了起來,竟愣愣地坐在床邊,不知所措。
“姑娘叫上官若?‘人生若隻如出見’的‘若’?”
“……”
若驚愕的瞪大眼睛,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自從五年前她離開陸家來到若情軒,人們邊隻知道若情軒有個莞兒,隻有陸家人才知道若情軒的莞而其實真名叫上官若,甚至連王媽媽都不知曉。
“人生若隻如初見”是母親思念父親,常想念當年相遇時的種種美好,邊為她取名為“若”。這是她對陸家人都未曾提起過,他又怎會知道?
“姑娘可還記得十年前有個男孩救過你?”
十年前若為了追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不慎掉入水中,恰好偷偷溜出家玩的端木雲經過,便救了她。
草地上,躺著兩個濕漉漉的小孩。
小男孩說:“我叫端木雲。你叫什麼?”
小女孩定定的望著男孩,說:“我叫上官若。‘人生若隻如初見’的‘若’。”
他們一起放風箏,一起吃糖葫蘆,一起度過了彼此生命中最快樂的一天。
“雲……”
她喚他,嚴重噙滿了淚水。
她等了他。足足十年。
他亦找了她十年。
十年,讓他經曆了人生的喜與悲;十年,讓他再依次經曆被遺棄的痛;十年,更讓她了解了對他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