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59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剛入春的空氣顯得有點潮濕,尤其在這水霧裏華燈初上的夜晚,仿佛感覺到的,呼吸到的,全部都是水分子。身邊穿梭著形形色色的人流,大部分卻是不停嬉笑打鬧的情侶,各色的霓虹將這個充斥著喧囂的鬧市映射出一股奢靡的氣息。若換了平時,我即便對此不形於色,但在心底可能早就咒罵了千遍萬遍。而現在,這些噪音對我已構不成任何的影響。我失戀了,在這個本應很浪漫的日子裏,意識仿佛還停留在剛剛爭吵著分手的那一幕。
毅,一個我並不很喜歡的男生,長得普普通通,而且還有點小氣。最初根本沒想過會接受他,可能是虛榮心作祟,同時也不想傷害到他,我總習慣將自己的優柔寡斷歸結於我的善心,我開始跟他交往了一段時間。不過,我也知道,毅充其量也隻是個掛牌男友,跟他在一起,除了偶爾的牽手,連擁抱都不曾有過。
今天是情人節,在看著室友們一個個都收到禮物後,我有點期待的感覺,想來也該是他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傍晚5點多,我的期待有了結果。毅給我打了電話,說6點會在樓下等我,一起吃飯。掛線後,有點慵懶地化了妝,隨便挑件衣服換上,就差不多到了時間。我從窗口望出去,毅已經在樓下了。我知道他習慣早10分鍾到約定地點等我,而我也很滿足於他這種習慣。
見麵的時候,我衝他微微笑了一下,並不多話。他也同樣微笑,算是回應我,交往了2個多月,該適應了這般打招呼的方式。
走在路上,他沒有牽我的手,還有點異樣的沉默。
“怎麼了?”我疑惑地問道。
他微笑著搖搖頭,表示沒事。見他不願說話,我也開始沉默起來。
幾分鍾後,他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細細地打量著我。我感覺不太自然。
“為什麼跟我一起那麼久,你看去還是一副受傷的樣子?”他問,話語帶著淡淡的寒冷。
我訝異地盯著他的眼睛,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仔細想想也是,一直喜歡畫深色的眼影,穿暗色的衣服,再笨的人都會看出來。這是女人為了掩飾傷痕才有的偽裝。我看著街上其他女生光鮮亮麗的裝束,自嘲地笑了,樣子很淒慘。
我明白,我根本不敢把自己的心思坦誠地向他吐露。因為我喜歡的,是一個從沒有見過麵,更談不上了解的網友。我怕傷害,怕被人笑話,所以隻能一直埋在心底。
毅抓著我的雙肩,低低吼著:“到底是誰?你究竟拿我當什麼?”我看著那雙眼中冒出的火光,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他發現我疼得直皺眉,輕輕鬆開了手,有點歇斯底裏地說:“雖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每天看著你受傷的樣子,真的很心痛。本以為我可以讓你變得開心,可是。。。。。。”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覺得很愧疚,可我並不想作任何解釋。
“蘇,你真的很自私。”
這是毅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分手,是從跟毅交往後,我一直期待的。而到真正分手的時候,我卻沒有刑滿獲釋的輕鬆,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刺痛著我。但我知道,其實我是被我的自私刺痛的。一直不想傷害別人,到頭來卻傷人傷己最深。毅說得沒錯,我是既自私又殘忍的動物。
天空開始飄起了雨絲,遠處商店櫥窗裏透出的燈光閃爍著,晦暗不明。繁雜的思緒讓腳步變得有些淩亂,最後引著我停在了一間酒吧門口。我用彌漫著水霧的眼睛,看了看它的名字:遺忘。
真是不錯!我在心底輕哼了一聲,跨了進去。用來麻醉虛偽的人性,這種地方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領我進去的,是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十八九歲的模樣。冷淡,是他給我的第一印象。從進門開始,他一句話都不說,甚至連微笑都沒,這不是一個服務生該有的態度。我很奇怪酒吧的老板怎麼會用他這種人。穿過有點暗黑的走道,來到大廳,他將我領到一個稍靠角落上的位置就管自己走了。
周圍的一切,就如我最初的想象:燈光有點暗,淡淡浮動的煙氣夾雜著些許曖昧,到處彌散著酒精跟重金屬樂的味道。大部分的人都自顧自地喝酒,隻有幾個坐在吧台外圍的年輕人一邊抽煙一邊聊天,偶爾發出陣陣爆笑。裏麵站著兩名漂亮的女孩子,旁邊調酒的酒保隨著音樂搖頭晃腦地哼歌,金色的頭發跟著節奏一顫一顫地閃著光。
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我不知道該幹什麼。正當我以為自己被人丟在角落而感到手足無措時,那個男孩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小本子。他在離我不到一公尺遠的地方站定後,以一種詢問的眼光看著我。
如此近的距離,讓本來就有點好奇的我忍不住仔細打量起眼前的男孩。他的皮膚是我喜歡的麥色,頭發比一般男生要短,眉毛很濃——目光落到他的眼睛,我不禁訝異這麼冷的人居然有一雙好看的眼睛——大大的,又黑又亮,就像兩泓秋山上的清泉。
看著他,我忽然記起了我高中時的初戀男友——澈,一個有著同樣好看眼睛的男生。有人說,漂亮的眼睛能攝魂。我想我是因為喜歡澈的眼睛,才喜歡澈的吧。
“你的眼睛裏有星星呢。”我帶著點點壞意,說了認識澈時所說的第一句話。
男孩靜靜地看著我,滿臉疑惑,一如當初澈的神情。
我笑了,沒有解釋,因為,他不是澈。
可能是在這種地方呆久了,見慣了奇怪的人事,男孩對我莫名其妙的言行並不感冒,隻是微微不耐煩地說了句:“你要喝點什麼?”聲音很好聽。
我對酒並不在行,以前都是跟同學或者朋友出去聚會,他們喝什麼我就喝什麼,現在忽然要自己決定,一時拿不下主意,窘迫地望了男孩一眼。他像是看出我的為難,有點推薦意味地說:“紅酒吧,GASTONRENA不錯的,法國原產。”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已經幫我寫了單。假裝隨意地掠了一眼,劃價是180,我在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小默,酒到了,過來幫我下。”一個中年男人朝我這邊喊道。
“哦,就來。”男孩應了一聲離開了。
原來叫小默啊,看著男孩遠去的背影,我若有所思地在心底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像是想到什麼,小默走到半路停了下來,轉身衝我笑笑:“要不要加冰塊?”仿佛春風般綻放的笑容,幹淨,透明,還有陽光的味道。我恍惚了一下,點點頭,心情開始好起來。
不多時,GASTONRENA送了過來,卻是另外一個服務生。我微微酌了一小口,味道淡淡的,帶著些許青澀——有點——像小默。我對自己的感覺並不奇怪,好看的事物給我的吸引力總是很大。可能這就是被人說成花心的緣由吧——其實是很冤枉的,不過隻有我自己清楚。
酒吧內的酒精濃度漸漸升高,我開始有點煩躁。原來喝得半醉的時候,不但不會遺忘,記憶還會變得很清晰,所有足以讓我痛苦的事情像八月的潮水般,全部湧了出來。遺忘——怕是爛醉的時候才會暫時遺忘吧。
那天,我想我隻是遺忘了自己是怎麼出的酒吧,怎麼回的宿舍,其他的——我記得後來小默沒有出現過;我記得回到宿舍後在廁所吐得半死;我記得我很難受地打電話給老哥,然後不停衝著他哭,彼此一句話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