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的人，已經死了。”
    現在的若離還很虛弱，幾乎是積攢了很久的力氣，才能勉強把一句話說完，輕飄飄的聲如納紋，但玄英顯然是聽到了，那把劍突地頓住了。其實她隻是猜測，當年月讀借了她的身體，祭台之上突然出現的絕……
    玄英抓住劍柄的手越收越緊，越收越緊。
    “死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麼？”
    當日在大殿上，玄英不就衝著曹貴妃大喊溫如玉喜歡的人已經死了麼。原來，不過是嫉恨，真相她從來不清楚。人死如燈滅，知道是誰又有何用？誰的感情不是都不得善終，死去的月讀也罷，不見的溫如玉也好，還有眼前的玄英，求而不得，至死難休。
    “死了……死得好！哈哈哈哈哈！死得好！”
    那笑聲中是滿滿的癲狂。
    “人都死了，都死了……他還是不肯來見我……我竟真的不如她……”
    癲狂之後又是淒迷，眼前的人是沙素水的幫凶，害得小白打回原形，害得念苒身亡，她本該恨她，可是這一刻，她心裏竟然有微弱的憐憫，是發現自己對幽月的心意之後，心緒也變得諸多浮動了。
    玄英心裏盼著那個情敵死去，可是真的知道人死了，而自己愛的人依然杳無音訊，頓時知道這一切這麼多年他們之間在那個男人的眼裏根本一文不值，就連他們的孩子，他甚至都毫不關心。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長得和他那麼像，那麼像……
    玄英沒有再提著劍為難她，喃喃中似已經失了心神。
    暮色漸漸染暗了視線，不知何時，玄英已經離開了，而若離的思緒一片放空，她記得自己摘到了琉玳草，可是她怎麼離開的巫蠱之鄉？而她又是怎麼來到的皇宮？幽月……是真的想要害死她，所以才會不告而別？不，她已經拿到了三花六草，隻差最後一草，隻差最後一草了……
    掌燈時分仍不見歡沁殿的宮女到膳房，傳膳的宮人心道就算殿裏躺著的正主不醒，那也不能偷懶短了一頓那，於是叫了當值的宮人來查，近得殿前才發現分配來守著她的侍衛和宮女都已經死了個透，跌跌撞撞撞進房間，那搖曳的燭火尚未舉定，慌亂的人連忙用手探她鼻息，有氣兒！再舉燭火一照，發現一雙眼睛正盯著他，反倒嚇得大呼一聲。繼而人又慌慌張張地奔了出去，一邊奔一邊大喊。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娘——娘——？
    難道她又穿越了不成？
    “阿彌陀佛——施主若願放下前塵，這便解繩而去。”
    “我倒不知何時須彌界也管起人間俗世來了。”
    “一命換一命，施主覺得值當否？”
    “能換，便是要屠盡這三界又何妨！”
    “嬰靈果現在何處？”
    “施主執心甚重，隻怕來日將悔。”
    “悔之一字怎麼寫？”
    那寶相莊嚴的麵容一片慈和，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阿彌陀佛——世間事，皆有前定。”
    “裝腔作勢！”
    那暗紫的眸色裏藏著深深的怨和冷，根本聽不進去任何佛法，執迷不悟的又豈止是這一個。
    這天下，終歸有些事是佛法所不能及的，佛渡有緣之人，而無緣之人，隻能聽憑造化了。揮了揮手，傳法僧卸去了捆仙索上的法力，幽月一掙便開。
    看著瞬間消失的人影，傳法僧收了手裏的捆仙索，雙手合十前躬。
    “佛祖——”
    “他心中早已定執，便由得他去吧——”
    “可嬰靈果——”
    “你也生出了妄心麼？”
    “弟子不敢。”
    “一切因果都在它該在的地方。”
    “弟子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