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回來了？”
    “稟大司教，是。”
    “原來被他藏在神仙穀，難怪找不到——”
    “好了，你先下去吧！”
    “風展塵，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死心！”
    “沙輕煙——死了你都不讓人安寧！”
    女子狠狠將頭上的發簪紮進梨花木桌上，一口惡氣鬱在心間。
    “大司教，沙素水。”
    “大司教，沙籮夢。”
    “素水阿姨——”
    “籮夢阿姨——”
    沙素水一臉的淡然，眼神中透著鄙夷和不耐，反觀沙籮夢，親切地牽了慈然的手，笑著為她介紹玄溟教的一切。看著這個少女，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沙輕煙。
    風展塵看沙籮夢領了少女前去，抬腳便走。
    “展塵——”
    風展塵回身，冷冷看她。
    “到底，我哪裏不如她？”
    沙素水一雙眼，滿溢著刻骨的愛意，口氣卻載滿濃重仇恨。
    風展塵不語，根本不想對這問題糾纏。
    “讓她住到籮夢那邊。”
    沙素水看著在庭院轉角消失的背影，拳頭捏得骨節發白。這麼多年，都不許人染指輕煙閣，重門深鎖，但，她知道，每個月每個月他都會去輕煙閣宿上一宿。十二年了，守著死去的人，卻根本不願看一看身邊的人，風展塵，算你狠！
    “風叔——風黑使——”
    慈然小心改了稱呼，雀躍的心情也隨之慢慢平複，以後每一天都能見到他，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
    “這是此任白使——杜楚天。”
    風展塵錯身站開，若離看著那個白衣翩翩的美少年，揚了揚嘴角。
    “小妹妹長得真漂亮——”
    “楚天，不得無理。”
    一雙桃花眼笑意盈盈，眼神明亮，嘴角彎彎，典型的杜氏狐狸笑，若離覺得很親切。
    “杜大——”
    若離猜她本來是要喚杜大哥的，看到風展塵俊眉一皺，連忙開口。
    “杜白使——”
    “恩恩，好說。”
    他湊近少女，附在耳邊，“私下裏叫我杜大哥就可以。”
    騰，灼熱的氣息噴在耳邊，讓少女一下就鬧了個大紅臉。
    “真是可愛啊！”
    杜楚天一步三晃地離開。
    風展塵要求慈然拿出《玄心訣》，劃破她的手指，以血祭書，血滴落在翻開的書卷上，沒有想象中的汙漬，就好像海綿一樣將鮮血吸納，而且看不出任何痕跡。
    三滴之後，風展塵拿了金創藥撒在傷口上，然後掏出絹帕包紮好。再示意慈然翻看《玄心訣》。
    慈然翻開，發現原本看不懂的居然變成了精妙的咒術，深感意外。
    “沙家咒力的聖女之血，是開啟《玄心訣》的唯一法門，此後每月皆需以血養書，方可順利修習。”
    慈然點點頭。
    “血氣虧損會導致你體內咒力亂竄，一定要適時引導，以免出現任何差錯，造成傷害。”
    慈然再次點點頭。
    “你這就開始修習吧，我會吩咐不讓人打攪你。”
    “晚些，我再來看你。”
    慈然低了頭，笑意爬上眼角。
    若離腦子裏爬滿了問號，如果血是開啟《玄心訣》的法門，那為什麼風展塵不告訴她？難道——
    兩個白衣男子對坐，此時的杜楚天已經與若離認識的時候一個模樣了，褪去了稚氣，一副活脫脫的人妖樣。
    “我說，慈然怎麼那麼寶貝那本《玄心訣》？好幾次看見她盯著發呆，我說借我看看吧，立馬就翻臉，唉——”
    風展塵的眉皺了皺。
    “專心點。”
    “噢——”
    “不過最近大司教好奇怪啊，人都找不到，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風展塵抬頭，一雙寒潭冰眸盯著他。
    “好好好，專心——專心——”
    “話說，聽說綠蕭重病……”
    風展塵將一顆黑子摁在棋盤上，“我的衣服幹了。”
    “啊？”
    “啊。”
    “下任綠使已經由黃使選定，不日將前往神仙穀繼任，到時你去見見。”
    看著杜楚天心不在焉地下錯白子，風展塵一派雲淡風輕。
    “風——”
    “杜白使。”
    已經十六歲的沙慈然提著裙裾跑過來，因為奔跑而微微的喘息，臉上有淡淡的潮紅。
    “風黑使，明天是祈福祭，大司教說今年南方有大規模瘟疫傳染，需要我追加咒力加持。”
    “恩。”
    “我們改日再戰。”
    杜楚天看看被殺得一片狼籍的白子，還真是狼狽的棋局啊——
    “多念幾遍，熟能生巧。”
    慈然對著風展塵柔柔的笑。
    “《玄心訣》練到幾重了？”
    “七。”
    “進步很快。”
    “恩，可是總覺得越往後越難，要再上一重很……”
    “你天資聰穎，二十歲前定可突破十重。”
    風展塵看住她背影的眼神顯得溫柔，若非親見，若離斷不會相信他眼中還會出現類似於柔情的東西。可是她更清楚的明白，那柔情不是給眼前的人，而是給能有希望令沙輕煙起死回生的“工具”，所以這柔情讓人心寒。
    女子專著地立於河畔，身影單薄，一支白玉簪挽了高髻，隨著風展塵的讚賞，緩緩轉過身來，輕輕吐出咒語……
    一幕幕與記憶裏的夢境反複重疊，原來一直停在她記憶裏的是關於風展塵心裏愛的女子沙輕煙的女兒……可是，如果十六年後沙慈然已經繼任了聖女之位，那為何自己還會出現在此？而且，說的是聖女之位二十年來從缺……到底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