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煙籠罩的時候，江若離什麼都看不清楚，隻覺得一股大力拉扯著她往地上墜去，整個人被擠壓得幾乎不能呼吸，四周不斷有刺骨的寒涼侵襲而來，她緊緊捂住口鼻，試圖擺脫這些惱人的霧氣，卻突然一陣劇痛直竄腦門，整個人僵直著失去了意識。任憑那股怪力將她一寸一寸拖著下墜，最後消失在一片黑暗裏。
    全身像被車碾過一樣，疼得快要散架，這是江若離再次恢複意識之後的感覺。她睜開沉重的眼皮，入目是焦黑的土地，說是土地，好像又有點奇怪，觸感有些軟，沒有泥土的味道，反倒帶著一種淡淡的腐爛的腥氣。她動了動手指，好半天才逐漸能發力撐起自己的身子，一直匍匐在地上的視線隨著身子的抬高，視線裏紮進一片嶙峋的怪石，轉了轉脖子，觀察了一下四周，黑是唯一的色調，視線沒有辦法放的很遠，抬頭，黑雲滾滾，依然沒有其它顏色。
    呆坐半響，突然發現一個問題，如果都是黑色，她怎麼會看得到？
    再次轉動她的腦袋，依然是黑色的石，黑色的雲，黑色的大地……
    難道自己色盲了？
    幽月看了看落在地上被扯斷的半截紅線，知道一頭已經從江若離身上斷開，而另一頭牽在馬天肇的食指間。鼻端是焚燒過後的煙糊味，還有一點點死冤之靈的味道，真是難聞那——眼角餘光瞥了一眼站在老頭身後的蘇念苒，到底是沉得住氣啊，眼皮都沒抖一下。而身側的杜楚天則早已狠狠掐著自己的手心，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因為省親，他沒來得及勸阻若離，甚至來不及知道前因後果，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眼前。那個冷心冷麵的人呢？看起來除了眉皺得深一點，並無異常，不過——幽月嘴角彎起小小弧度，心應該有那麼點抽痛吧——
    唉，戲看完了。這大半夜的，天寒地凍，還是回去歇息吧！
    幽月伸手優雅的扯了個哈欠，隨即起身，與此同時，收了劍的馬天肇掩不住喉頭的腥甜，一口血噴了出來。綠蕪臉色大變，奔上前扶住他，掏出絲帕為他擦拭。幽月頭也不回出了院子。
    “唉——綠蕪，扶馬天師下去好生歇著，苒兒吩咐廚房燉點補氣血的送過去。”
    “是。”
    蘇念苒推著輪椅低頭而去，路過杜楚天身邊，輕輕道，“相公，回房歇吧！”杜楚天鬆開握緊的拳頭，站了起來，最後回望了一眼江若離消失的地方，跟著離開了。
    地上的暗紅血漬在冷月清輝的映照下，隱約妖異。
    馬天肇看著自指間被截斷的紅線，臉色越加青白。到底——還是沒能成功。不再多言，由綠蕪攙著出了院子。
    “冷星——我們走吧。”
    青年略點了下頭。
    “帶上案上的包袱和玉禪花。”
    青年迅速上前，片刻後已將東西收在肩上。
    “風黑使，我二人就此別過。”
    由始至終不曾反應也不曾動彈的風展塵，冷冷抬眸。
    “不知二位去往何處？”
    “去往將去之處。”
    “你怎知她不會回來？”
    “她從未曾願意留下。”
    語畢，兩條身影，一白一青在月色下掠向遠處，幾個起落消失不見，徒留影影綽綽的樓宇靜默在夜色中。
    風起，撩撥著透心的寒意，他終隻是坐著，未曾移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