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離和教主老頭一人捧一杯茶相對而坐，桂花茶嫋嫋的霧氣氤氳了她的眼眸，想說點什麼，又無從說起。
    “丫頭叫什麼名字？”
    “江若離。”
    “聽說是展塵帶你回來的？”
    不是帶，是綁架，純粹是綁架，他根本沒問過自己意見。於是點點頭。
    “你別怪他，性格為人是冷淡了點，但是心地很善良的。”這可不知道，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找我來。老頭，如果我說我不是什麼聖女轉世，你相信不？”他輕啜著茶，“丫頭，你身上有噬魂咒和馬家的移魂咒吧！”
    “有。”
    “那你不是誰人又是呢？”為什麼她身上同時有要命和救命的東西，就一定是聖女？
    “雖然我無法解釋，但，我確信自己不是什麼聖女的轉世。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裏，所以我想你們真的是找錯人了。”是，所有的事情她都沒有辦法解釋，她是被馬神棍弄過來的，不屬於這裏，卻莫名其妙擔了這個身份。
    “昨天的祈福祭，你不是為教徒施福咒了麼？”若離抬眼瞄他，這老頭端個杯子看似平常老頭，但是說的話卻處處堵住她的去路，比起萬年冰塊，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也是，人家好歹也是一教之主，人一直沒見過但什麼事都了若指掌。那麼昨天他之所以沒對自己下手是因為認出了她的身份，和這群人再待個一年半載的我想要不承認自己是白癡都難。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之前冰——風展塵給我看咒語的時候我確實不會，但是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個和我裝扮相似的女子對我說話，在祭壇上我好像受了心裏暗示，不由自主地……”
    “你怎麼不懷疑那是你本來就會的呢？”
    “我會不會我還是很清楚的。”活了二十年，從來沒想過會淪落到今天這種狀況。
    “丫頭真是什麼都不記得了麼？”他淡淡的眼神掃過來。又是這個問題，她記得什麼？她該記得什麼？她所記得的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她記得的是二十年來的美好生活，是爸媽蘭蘭和馬神棍，不是這不知哪個時空的玄溟教，不是這不該做的聖女，更不是些莫名其妙的咒語。
    “我不是聖女轉世！”
    “那你沒想過你身上的噬魂咒是怎麼來的？那是玄溟教特有的咒術，除了曆任教中咒力最高的人可以施咒外，無人可為。”
    “你們所有人都指認我就是聖女，除了我身上的噬魂咒卻又拿不出任何證據……”
    “展塵是不是把玄心訣給你了？”他連這個都知道。
    “給了，不過我看不懂。”
    “你總有一天會看懂的。”這話什麼意思？
    “丫頭，桂花茶真的很好喝，以後有空就過來給我泡茶吧！”他慈愛地笑，若離怔在那，這老頭絕對有雙重人格。
    離開的時候，他在身後輕聲說了句什麼，若離沒聽清，回來想了半天，好像是說“既來之，則安之。”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對不對？他肯定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死老頭！
    其實教主並不是很難相處，雖然乍看來很是威嚴，但是處熟了，也就是個膝下無子的孤獨老頭。所以沒事若離也會抽空陪陪他。
    “丫頭在這待得不開心？”
    “說不上開不開心，隻是我想要的不是這玄溟教的擁戴或教徒的景仰，她隻是想待在在乎的人身邊，簡單安穩地過每一天罷了。”這難道也是奢求嗎？
    “嗬嗬，那是你還沒找到值得讓你開心的事情。”
    “也許吧。”
    “丫頭，要是哪天想起什麼了，能不能答應不要怪我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又來了，我是江若離，不是什麼聖女轉世。縱是你們之間真有什麼恩怨，那也是過往的事了，人不能一直活在回憶裏，總要往前看的嘛。”
    “活在過去嗎？”
    “據我所知，上任聖女死了有二十年了吧，你們認定我是她的轉世帶著她的記憶，但我畢竟不是她。雖然你們對我好有她的原因，但對於我來說，你們是我的朋友，不是因為我是聖女的轉世，而是因為我隻是我，我是江若離，你們是江若離的朋友。”
    院中的桂花樹已經不似上個月開得繁盛了，稀疏的零星花朵掩映在一片蔥綠中。
    “你知道嗎，人喜歡一個東西或者一個地方，並不是因為那件東西或者那個地方有多麼好，而是因為人，因為這件東西和這個地方承載著你喜歡的人的一切，所以才衷愛。”
    她推著輪椅陪他站在屋簷下，盯著那棵桂花樹出神，風過處有淡淡的花香，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