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神幽出診回來，原本以為阿納柯西一定早已醒來，見到他必定要為他獨自離開別院之事埋怨一番，可是他卻發現整個別院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見不到。
    看樣子他終於還是回去了宮裏。想著，心裏忽然就有了一些難過。為何要難過，他自己也不明白。一個將軍位高權重，掌管國家大半的兵力，繁忙是必然的，為國操勞也是應該的，這本與他無關，卻沒由來的成了心裏的負擔。
    自嘲的笑了笑，搖搖頭甩去莫名的傷感，神幽踱到案前，案上還攤著阿納柯西昨夜未處理完的公文，想來他走的一定很匆忙，不然不會連如此重要的公文都落下。他伸手去整理案上的東西，目光在滑過紙麵時，不期然地被其中熟悉的名字吸引，待到看清，憑空裏似是響起一記響雷，震的他的思緒久久難以平息。
    阿納柯西一進門就看到神幽呆立在那裏，手中捧著他的公文。眉頭糾結，還未等他開口，神幽已經搶先一步發話。
    “是你做的嗎？”
    阿納柯西不語，他是不知道如何解釋。
    “哈斯文與赤焰使節勾結，泄露軍機，致使梁城失守。現被發配邊疆，終身不得返回臨淄。這，是你做的嗎？”神幽字字如珠，望向阿納柯西的眼神中是一絲失望。他從來不知道他是睚眥必報之人，竟會為了他受傷一事尋機報複哈斯文。
    “的確是我向王稟報他與赤焰使節有所勾結一事。”阿納柯西並不避諱，直言道，“可是，如果他真的什麼也沒有做過，我也不可能憑空捏造出什麼來陷害他。說到底，是他自己行為不端，才給了我下手的機會。”
    神幽冷笑一聲：“你這樣與他屈打我又有何區別？一樣是令人不恥。”
    “當然有區別。我並未冤枉他，而他從一開始就一心想給你灌上莫須有的罪名，好加害於我。”
    “說到底你還是為了自己。”神幽勾起唇角，也不知是在笑他，還是在笑自己，“你說你沒有冤枉他，那麼我倒想聽你說說，一個小小的都城守衛軍統領，有何等能耐，能夠吸引赤焰的使者與他勾結？”
    阿納柯西無奈的搖頭，輕輕歎了一口氣道：“你真的以為單憑哈斯文自己，能有那個膽量與赤焰勾結？”
    “那你的意思是？”神幽微微一驚，思緒浮動，一些他所熟知的名字迅速串聯在一起，隱隱形成一個關係鏈，環環相扣，竟是如此錯綜複雜。
    阿納柯西明白他已猜到大概，應允的點了點頭，低著嗓子道：“你猜的沒錯，哈斯文不過是賽斯手中的一粒棋子罷了。我當初也不明白，賽斯不過是文官，並不執掌兵權，他雖然聰慧過人，對我的處事方式又甚為了解，但是單是這樣還不足以使他獲得赤焰的信任，與之勾結。可是如果下有哈斯文，上有蘇依查爾，那麼要做到就並不困難了。”
    “如此說來，那日賽斯可以進入從哈斯文的手中輕易救出我來就不難解釋了。”神幽若有所思，一時間一些曾經令他不解的問題漸漸有了*，然而他的眉頭卻在想到更多問題時糾結的更深，“可是如果你所言不假，那麼賽斯又為何要救我？屈打成招，讓我得罪赤焰使節，接著拖你下水，不正是他們的目的的嗎？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輕易地就放過了我？”
    阿納柯西沉默，這個問題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而且他始終也不明白，賽斯為何會甘心成為蘇依查爾的政治工具，陷害他這個相識多年、情同手足的兄弟？
    兩人心中皆有疑問，可是這些疑問沒有得到解決，新的麻煩卻找上門來。
    數日之後，塞拉諾派人來觀日山中的別院尋找阿納柯西。來人帶來了塞拉諾的旨意，旨意上說三日後屬氜宮中要舉行比武，一來為即將到來的王的生辰慶賀，二來也是為了各國交流，增進了解。既然是比武，就沒有武將不到場的道理。身為屬氜第一將軍的阿納柯西自然不可能繼續告病拒絕參加。
    阿納柯西聽完來人所說，心情是難以言喻的複雜。這意味著他要和他一直避著的蘇依查爾有正麵的接觸。有了哈斯文被遣邊疆一事，即使他有再多的顧慮、再多的不願意，蘇依查爾也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與他糾纏到底。隻怕是這場比武又將會是一場明爭暗鬥。
    可是未等阿納柯西頭疼完，更加頭疼的事接踵而至。塞拉諾的旨意中同時也提到，他希望神幽可以與阿納柯西一同出席觀賞這次的比武。
    阿納柯西不知道是賽斯在塞拉諾麵前提起了神幽，有心要拉他入局，還是這些日子來神幽在臨淄的名氣早已超出他的想象，使王對他產生了好奇。總之，不管是何種原因，他越是不想，偏就越是使神幽陷入他與蘇依查爾的政治鬥爭之中。
    此行是吉是凶，實在有太多未知的因素，讓阿納柯西無從去猜測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