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屬氜相識  第1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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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是夜,天上下著傾盆的大雨,即使這雨以這樣的勢頭持續了不短的時間,卻絲毫沒有要變弱的趨勢。說起來也奇怪,赤焰國位於西邊,梁城雖然處於赤焰國南側邊境一帶,但是氣候向來也幹燥的很,一年到頭也難見幾滴雨水,今年入夏之後卻突然下起大雨,而且勢頭一直有增無減,也可算得上是百年難遇的奇事了。
    隻不過此時對於那個俯在馬背上一心策馬狂奔的人來說,這一切反而成為有利的形式。黑夜,意味著沒有人可以看清他的方位,而急雨又成為天然的屏障阻斷了他身後的追兵。聽不見馬蹄的聲響追隨而來,馬背上的人小心地回頭看了看後麵,一眼望去除了雨還是雨。他緊繃了多日的神經得以小小地鬆懈,不自覺地嘴角就揚起一抹似假還真的笑容。
    還未等到他的笑容落定,西邊傳來的隱隱聲響就激起了他的警惕,使他已經非常疲憊的神經再一次繃緊起來。他於是急忙勒住韁繩,掉轉馬頭轉向東邊,接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狠狠地揮落馬鞭,駿馬在夜空中仰首長嘶了一聲,立刻以更快的速度奔跑起來。然而這對於他來說是不夠了,心裏一邊念著:快些,再快些,一邊回首望向蹄聲漸漸清晰起來的方向,眼見著黑夜中越來越耀眼的火把光亮,此時此刻他真恨不得馬兒可以長出翅膀來帶他飛離這片土地。
    可惜幻想總歸是幻想,不能解他的燃眉之急。後方的追兵越來越近,阿納柯西深知自己此次能夠逃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由地閉上了眼睛,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想他堂堂屬氜國鎮國大將軍,馳騁戰場數十年,建功無數,幾乎不曾敗過,卻沒想一招失算落入赤焰的陰謀,淪落的今日如此狼狽的下場。倘若今日他逃不過這一劫,當真成為赤焰的階下囚,那麼依赤焰國主門尼心狠手辣作風,定是不會饒了他的性命。
    死,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他自小苦讀兵書、勤習武藝、辛苦磨練意誌,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為國效力,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屬氜,同時,身為軍人他亦有這樣的覺悟,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隻是一想起他一直信任不疑的親密部下竟然連通外人做出背叛國家的事情,致使他麾下三萬將士就這樣白白送掉性命,他的心裏多少有些不甘。更何況他還未來得及通知陛下,倘若將來那小人得以有機會接近國主,傷害國體,陷國家和百姓於不義,那麼他死後又要如何麵對祖先?
    阿納柯西甩了甩頭,拋下腦中那些不好的念頭,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性命。腦中快速閃過一些計謀,卻沒有一個可以助他脫身。沒有辦法,對方人數眾多,而自己隻有一個人,即使有再好的辦法,也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順利脫身。正想著,胯下的駿馬忽然挺直了身體,硬生生地跨過地上突起的樹根,接著前蹄重重地落地,雖然它很快調整好腳步繼續奔跑,然而那重重的一落卻震的阿納柯西的胸口一陣生疼。伸手按住痛處,阿納柯西能夠感受到指尖碰觸到的粘稠。對了,他還受了傷,在最後的一戰中他被他的親信一劍刺穿鎧甲,直搗心窩。如果不是堅硬的鎧甲替他擋住了大半的力道,恐怕這一會,他已經和他的三萬士兵葬身在一起了。
    也就是馬兒那稍一遲疑的跨越,追兵就追了上來,將阿納柯西團團圍住,封鎖在不大的圈子裏。阿納柯西迅速地看了看四周,想判斷周圍是否有可利用的逃生環境,但是夜色太濃,雨又下的尤其暴烈,浸濕了的頭發垂在他的眼前,使他根本無法看清什麼。他隻是憑直覺感覺到前方已無路可逃,不然他一手訓練的良駒又怎麼會腳步如此遲疑?
    來不及多想,很快有一個人騎著馬在士兵的讓路下從圈外漸漸逼近,來人目光炯炯地盯著阿納柯西,令阿納柯西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氣。
    是赤焰的赤將軍羅泰格,此人在赤焰國扮演的角色好似阿納柯西在屬氜扮演的角色一樣,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且此人同樣驕勇善戰,是赤焰國一頂一的武功高手,最重要的一點,他是門尼同父異母的弟弟,因此也同門尼一樣是個心狠手辣辦事絕不拖泥帶水的人。
    阿納柯西的心愈發地涼了,如果他沒有受傷,在一對一的情況也許他還有可能與羅泰格戰成平手,可是眼下是一隊人馬,而且他還受了重傷,實力減半,況且對方好像並沒有要給他做俘虜的機會。
    “鎮國將軍,你是自我了斷,還是要勞煩我們動手?”羅泰格的目光冷冷地掃過阿納柯西的胸前,那青布的衣衫早已被鮮血浸透,以這樣的血流速度來判斷,即使他們不動手,這男人也挨不過今晚。
    果然,對方沒有要留活口的意思。阿納柯西仿佛聽見遙遠的北邊傳來門尼王“殺無赦”的聲音。也難怪,赤焰與屬氜爭鬥數百年,戰爭從未平息,這次好不容易讓他們在屬氜的朝政中安插進一個職位頗高的眼線,又怎麼會讓他有機會壞了好事?
    “恐怕要讓赤將軍失望了。”盡管形勢很不利,阿納柯西的臉上還是掛著淡定地笑容,絲毫不見慌亂,讓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麼。
    羅泰格冷哼一聲,一副早已預料到的表情。隻一揮手,他的屬下就蜂擁而上,拔劍的拔劍,圍堵的圍堵,與阿納柯西廝殺在一起。
    阿納柯西別無選擇,隻能揮劍迎戰,左攻右擋,東一劍西一劍地,看起來毫無章法好似亂了陣腳,其實早在無形中個個擊破,將圍堵上來的士兵一個一個放倒。隻不過刹那的光景,地上已是血流成河。想他阿納柯西雖然身負重傷,但過往二十多年苦心研習辛苦修煉的劍術並不是白練的,即使以一敵百他也毫不遜色,在看似無形卻有形的揮劍中攻擊對手保全自己,竟然做到了毫發無損,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無奈對方人數眾多,在拉鋸戰中,阿納柯西胸口的傷一再地被牽動,真氣和鮮血隨著傷口飛速外泄,體力也漸漸減退,很快他的揮劍速度就慢了下來,一個不小心就被對方亂劍中的一劍刺中膝蓋,硬是無法支撐地倒了下去。數以千計的劍立刻朝著他的身體刺了過來,他順勢在地上滾動起來,雖然躲過了致命的幾劍,但還是被其餘的劍刺中了身上多處地方。
    而就在這時,在一旁早已看的不耐煩地羅泰格拔劍而出,劍身劃著劍鞘發出刺耳的長鳴,他飛身下馬,劍心直指地上那個垂死掙紮的男人。阿納柯西借著微弱的月光透過強烈的雨勢看到了一抹耀眼的紅色,想也知道,那定是赤將軍的赤空劍發出的光澤。於是他連忙舉劍抵擋,卻因內力不足無法招架這凜冽的一劍,終於,手中的劍被硬生生地震出數十米遠,而那赤色的劍雖然隻是貼著他的右肩劃過僅僅傷到皮膚,但劍氣卻將他的內髒震得翻江倒海。阿納柯西隻覺喉嚨裏一股腥熱,一口汙血頓時不受控製地從口中噴出。
    身體跌落在幾米之外,除了疼痛還是疼痛。阿納柯西看著遠處自己被震出的劍,自覺手中已無兵器根本無法再繼續抵抗下去,不覺心頭一涼,眼神也黯淡了下來。羅泰格就在此時再次逼近,赤色的劍抵上阿納柯西的脖子,讓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空氣中響起碎石墜落的聲音。阿納柯西回頭,望見身後竟是深不可見的懸崖,而依剛才碎石墜落的聲音判斷,恐怕這懸崖沒個幾千米深也有幾百米深了,倘若掉下去必定沒有生還的可能。
    “鎮國將軍,恐怕你已別無選擇了。”羅泰格眼神一凜,劍身一震,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阿納柯西深吸了一口氣,忽然露出鄙夷的笑容:“隻可惜你無法如願了。”
    言畢,他在羅泰格一刹那的失神中縱深躍下了懸崖。既然怎樣都是死,那還不如選擇一種比較壯烈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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