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別加那麼滿啊！”
    “有什麼關係，又不一定是你喝。”
    “八點！喝！”
    “操！催什麼催！這點酒算什麼！”
    七八九這種遊戲，不能說全憑運氣，但絕不能缺了運氣。秦睿一向紅星高照、順風順水，今天不知道倒了什麼黴，一個多小時下來已經喝了快十個滿杯。等到點數開出來又是9，他幹脆往旁邊一靠，抱著何景天的脖子耍賴道：“不行，我醉了，這杯你替我喝。”
    何景天無情地推開他：“少來。就算我肯，他們也不肯啊是不是？”
    被他這麼一問，周圍人立刻起哄道：“不準幫忙，自己喝！”
    “你們這群沒良心的！”秦睿環顧四周，一時之間找不到脫身的借口，隻好再接再厲擺出一張無辜的麵孔，可憐兮兮地抓著何景天的手臂道，“你真的忍心這樣對我嗎？好歹我們也是同床共枕的關係……”
    “乖，把這杯喝了，否則別想上我的床。”
    “那正好。”秦睿一把抄起酒杯端到他嘴邊，眼睛裏全是狡黠的笑，“你把它喝了，我們分手吧。”
    他拿酒的時候幅度頗大，一不小心灑了好些在手指上。兩人推來推去鬧個沒完，其餘人等不及了，紛紛催促：“到底喝不喝？”
    秦睿眼見逃不過去，哀怨地瞪了何景天一眼，仰脖一口氣幹了，然後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我得去醒醒酒。”
    說完也不管周圍如何噓聲四起，像條魚一樣哧溜一下就不見了蹤影。何景天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祁森，見他半點沒有要追出去的意思，於是放下心來拉著剩下的人繼續玩遊戲。片刻之後，包廂門突然被人推開。祁森轉過臉，沒想到進來的是幾個陌生女孩，濃妝豔抹、打扮入時，身上還散發著撩人的香水味。伴隨著一陣“哇，是美女”的虛情假意的讚歎，沈琛興高采烈地走過去摟住其中一個笑道：“來來來，給你們介紹下，這是我的女朋友。”
    眾人都了然地“哦”了一聲，甚至懶得問一問他的女朋友姓誰名甚。反正隻要有沈琛在，他們從來都不缺漂亮的女伴。這位新女朋友嬌笑著將她帶來的朋友們介紹一番，接著就和沈琛去角落秀恩愛了。
    有了這些女孩子助興，因為秦睿離開而有些冷場的遊戲重新變得熱鬧起來。祁森麵無表情地推開一個主動向他示好的女孩——通常他會表現得更紳士些，但今晚他發現自己一秒鍾都忍受不了這刺鼻的香水味。誰知那女孩不依不饒地靠上來，豐滿的胸部都快貼上他的手臂。祁森正要發作，耳朵裏忽然捕捉到何景天的一句“我去看看他”，當即找了個借口悄無聲息地也跟了出去。
    **
    嘩——
    清澈的水流從扁圓形的龍頭裏傾瀉而下，如同一個迷你瀑布。秦睿單手撐在台盆邊，無意識地看著水流飛快地漫過手指然後落入台盆中央那一個小小的黑洞，感受到一陣令人舒爽的涼意。
    幾秒的空白後，大腦再度自作主張地開始運作起來。
    秦睿看向鏡子裏的自己，那張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寵辱不驚的麵孔此刻寫滿了煩躁。他吃了一驚，牽動嘴角試圖恢複和往常一樣的表情，結果隻是扯出了一個無奈的笑。
    上午的拍賣會上，他的確是和祁森聯手抬高了地價。但兩人事前並沒有商定，在拍賣中途也隻有過一個短暫的眼神交流。如果說有什麼人對他們這次合作感到難以置信的話，那個最難以置信的人就是秦睿本人。
    畢竟，他和祁森連朋友都算不上。
    不過從經濟的角度考慮，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祁森的做法。27號地塊的位置得天獨厚，即便定位輕奢，將來也勢必會對周邊其他幾個地塊的銷售造成打擊。但地價一高，付國斌別無他法，隻能做成高端項目，這樣一來就會分化市場，不會再和周邊樓盤同質競爭。秦睿拍下的28號地和付國斌的這塊相距不遠，而博瑞已經著手開發的一個樓盤也在附近。話雖如此，秦睿仍舊覺得祁森的行為十分反常。而作為一個聰明人，他向來對反常敬而遠之。
    秦睿的酒量不算太好，雖然不至於被這幾杯酒放倒，但今天喝得快了些，一時之間酒精上頭，全身的感覺都遲鈍起來，從指尖到腳尖都像包了一層無形的膜。想到回去還要麵對祁森那股莫名其妙的敵意，秦睿心想幹脆就這麼走了算了，誰知道剛出洗手間還沒摸到電梯就和人撞了個滿懷。
    “對、對不起！”
    秦睿被撞得不輕，捂著昏昏沉沉的額頭正要開口，猛然看見一隻流血的眼睛近在咫尺，頓時嚇得一個激靈，偏偏對方還不知趣地湊上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他這才看清對方眉毛上方破了一個大口子，止不住的鮮血正順著他的臉頰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看那一張稚氣未脫的臉，顯然是剛來當“少爺”不久。秦睿將他稍稍推遠些，後退半步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俯身替他擦淨臉上粘稠的血跡，最後蓋在傷口上，抓起他的一隻手命令他自己按牢。
    等他做完這些，對麵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也到了。
    “秦總！”
    保安隊長看見是他，露出些許微妙的神情，隨即回頭使了個眼色叫人把那個“少爺”拉開，一麵走近兩步關切地問：“您沒事吧？”
    “我沒事——”
    話音未落，就見旁邊伸來一隻胳膊一下子攬住了他的肩。
    “秦睿？”其實何景天瞟第一眼的時候就全明白了。同樣的情節每天都在上演，實在是見怪不怪，嘴裏卻故作驚訝地道：“你把人打了？”
    秦睿撇撇嘴，有氣無力地靠在他身上：“你說張老板是不是給我們喝了假酒啊？我怎麼有點想吐……”
    “想吐也跟我回去吐，走走走。”
    何景天拖著他轉過身才發現祁森也在。秦睿腳步一滯，倒是何景天笑著招呼道：“你也來了？正好，幫我把這個懶蟲給抬回去。”
    秦睿趕緊放開抱在何景天腰上的手：“我自己會——”
    “走”字還沒說完，祁森已經架了他的胳膊在自己肩上，另一條手臂穿過後背扶住他的腰，扭頭對何景天道：“我有話要和他說，順便送他回家。”
    “咦？等——”
    秦睿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出，情急之下伸手去抓何景天，卻不料這個沒義氣的家夥後退兩步，對著祁森說了句“那就交給你了”，然後瀟灑地一擺手，跑了。
    秦睿：“……”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祁森：“……”真是天下朋友一般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