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五十分，祁森一個人在辦公室享受難得的安靜。沒有了那兩人的騷擾，就連窗外灰蒙蒙的霧霾天都變得可愛起來。他起身為自己煮了一壺咖啡，溫暖的香氣通過壺嘴四散開來，如同一隻有魔力的手慢慢撫平了連日來纏繞在心中的煩躁感。
    他重新在心愛的小牛皮轉椅上坐下，隨手將咖啡杯放到一邊，開始專心看起財務部剛交上來的報告。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祁森頭也不抬地接起來，那頭傳來助理小心翼翼的聲音。
    “祁總，有位唐小姐打電話過來找您。”
    唐？祁森迅速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確信自己不認識幾個能熟到打電話過來的唐小姐。
    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遲疑，那頭適時補上一句：“她說她是大秦集團總裁辦的秘書。”
    祁森考慮了一秒：“接進來。”
    短暫的轉接過程之後，再次響起的是一個陌生但是幹練的女聲：“祁總好，抱歉打擾了，我是大秦集團總裁辦的秘書唐靜。請問我們秦總在您那兒嗎？”
    祁森皺起眉：“……不在。”
    “那我再冒昧地問一句，秦總他今天來過嗎？”
    “沒有。”
    “真是不好意思，秦總這幾天一定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實際上我也覺得他老是這樣很麻煩。所以要是您下次見到他，可以勞煩替我帶句話嗎？”
    “……你說。”
    “”秦睿你再敢玩失蹤我就帶著大秦明年的計劃書投奔博瑞！”——就這樣。那麼，我就先不打擾了。”
    祁森掛掉電話，又接著低頭讀他的財務報告。雖然秦睿秘書的這番話確實挑起了他那麼一點點的興趣，不過比起看秦睿後院起火，他還是更願意把時間花在自己的工作上。
    5分鍾之後，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歸屬地為本市。
    他放下報表接起來：“喂？”
    “祁先生？”
    得到肯定的答複，那頭接著說：“你好，我叫蕭翎。抱歉打擾你，請問我弟弟秦睿今天有沒有去找過你？”
    “弟弟”？祁森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對方說話的語調十分客氣，和那個自來熟的秦睿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沒有。”
    “是嗎？那如果一會兒你見到他請打這個電話告訴我，我會好好教訓他，以免他再去騷擾你。”
    祁森：“……”你們倒是都很了解他啊！
    一早上接了兩個找秦睿的電話，祁森一瞬間產生了一種仿佛陷入某種魔咒的錯覺。不過話說回來，電話都打到他這裏了，那家夥是出什麼事了嗎？
    ——出什麼事也不幹我的事！
    祁森搖搖頭，用力把“秦睿”兩個字從腦海中趕走。天天看見那張臉就已經夠煩的了，難得他不在，他可是一分一秒也不願意想起來。
    等祁森專心讀完這幾天積壓的文件，手表上的指針已經指向了十點一刻。他正想著今天那兩人應該不會來了，就聽見大門砰地一聲被人撞開，秦睿和雷舜兩個人咋咋呼呼地闖了進來。
    祁森：“……”
    讓這兩人認識，簡直是他人生最大的敗筆。
    “快快快，快來幫下忙！我快端不住了！”
    秦睿一邊喊一邊背對著他跌跌撞撞地走進來，手裏端著一個巨大的——鍋？
    祁總裁心裏頓時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小心！”
    雷舜把手裏拎著的東西往地上一扔，大呼小叫著跑過來幫他把那口鍋搖搖晃晃地運到茶幾上。秦睿一下子癱倒在沙發上連連甩手道：“燙死我了！”
    “是你自己說想吃的嘛！”雷舜轉身插上電，又回頭去拿扔在地上的紙袋，把裏麵的東西一樣一樣翻出來攤在茶幾上：菌菇、土豆、菠菜、羊肉卷、肥牛卷、粉絲、水餃、活蝦、鵪鶉蛋……林林總總地占滿了整個台麵。
    “……”祁森冷眼旁觀，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兩人不僅帶了個鍋，還他媽是個火鍋！
    秦睿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朝他招招手：“來來來一起吃，祁總喜歡吃什麼？我們買了很多材料哦，想吃什麼我給你煮——”
    祁森狠狠瞪一眼雷舜，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給、我、滾。”
    秦睿一邊忙著往鍋裏放食材，一邊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碎碎念：“肉和蔬菜都吃一點，這樣營養才會均衡。我看祁總你一定是缺鐵，才會老是動不動就生氣……”
    “雨果說：”最高貴的複仇是寬容。””雷舜在一旁不怕死地補充，“你應該學著寬容一些，森。難道你不覺得，大家聚在一起吃火鍋是一件十分開心快樂的事情嗎？”
    “不覺得！”
    雷舜這個損友，自從和秦睿相識，簡直是相見恨晚、臭味相投、狼狽為奸。這才幾天的功夫，這兩人已經好到同進同出、形影不離，就差睡到一張床上去了。如果說先前秦睿騷擾他確實是出於某種目的，那麼現在他和雷舜沆瀣一氣，純粹就是拿他在找樂子。
    祁森麵色不善，兩人對此喜聞樂見，擠在一張沙發上就著茶幾呼哧呼哧地吃火鍋。食物的香味隨著白色的蒸汽咕嘟咕嘟地往上冒。祁森心疼自己的杜尚，忍無可忍地站起來下最後通牒：“給你們兩分鍾時間收拾好東西滾出去。”
    秦睿抬起臉，咬著筷子含含糊糊地道：“哎？不要嘛，人家還沒吃完呢！你知道全世界一年要浪費多少糧食嗎？把食物吃完是對食物基本的尊——喂！”
    他用手肘撞撞雷舜，後者嘴裏塞得鼓鼓囊囊的，目瞪口呆地看著祁森黑著一張俊臉，把滿滿一壺咖啡倒進了火鍋湯裏，末了對著兩人邪魅一笑。
    “接著吃啊？”
    “……”
    “……”
    一陣寒風在屋內呼嘯而過。秦睿沉默半晌，突然扭頭對雷舜道：“你看，我就說要煮熱了再來吧，不然連一口都吃不上。”
    雷舜雙手抱拳一低頭：“大王英明！”
    祁森頓時後悔自己一時手軟——剛才就應該直接把咖啡潑到他們兩個人臉上！
    火鍋是不能繼續吃了。秦睿端著自己尚未遭遇不幸的小碗，從裏麵夾起一塊鴨血起身遞到祁森嘴邊，用很是心疼的語氣狗腿地說：“隻剩這一塊了，給你補補吧。來，啊——”
    啊你個頭！
    祁森掉頭就走，抓起手機翻開來電記錄，找到一個號碼撥過去，唇邊揚起一抹無情的冷笑。
    敬酒不吃吃罰酒？很好。你給我等著。
    十五分鍾之後，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行色匆匆地趕到案發現場，一把抓住秦睿的手臂把他從沙發上給拖起來。
    秦睿嚇了一跳，臉上的驚訝在看清來人的麵孔時瞬間轉變成了笑顏。
    “蕭翎？你怎麼來——”
    蕭翎一言不發地把他拽到自己身邊，向著祁森略一頷首：“謝謝你給我打電話。我這就把他帶走。”
    聞言，秦睿瞥瞥祁森又瞥瞥蕭翎，一臉恍然大悟受到欺騙的表情控訴道：“蕭翎你怎麼能這樣！我和祁總裁是兩情相——嗚嗚嗚！”
    蕭翎一臉“對不起我家的孩子就愛胡說”的尷尬表情，捂住秦睿的嘴硬生生把他給拖走了，隻留下走廊裏一陣嗚哩哇啦含糊不清的鳥語。
    “我突然想起來下午還有約……”
    雷舜見情況不妙，腳底一抹也想溜，祁森眼疾手快地一把拎住他，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想走可以，把這裏給我收拾幹淨了再走。”
    雷舜哭喪著一張臉出賣隊友：“都是秦睿出的主意……”
    祁森不為所動：“同謀也是罪。”
    雷舜仰麵哀嚎：“——秦睿你給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