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過了一會兒才從法醫鑒定處回來，看到李勝還在等他，連忙跑到自己工位上拿起外套“我還以為你早去了呢？”
    李勝當時正在反複的看程心發在群裏的視頻，聽到他說話就抬起頭“法醫那邊什麼時候出結果。”
    唐元歎了一口氣“晚上了，但是目前推測，鋸掉死者嘴的應該是那種小型的鋸子，可以家用的那種。”
    李勝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我天，鋸子還有家用？”
    “我開始猜測是小鋸條，但是不對，尺寸對不上。”
    幾人在凶器是何物這件事上沒有討論出來結果，兩個鍾頭之後，兩人到達了地鐵上女主角的工作樓下。女孩下來的時候眼睛下麵頂著兩個重重的黑眼圈，手裏拿著儲物箱，給人一種萎靡不振的感覺。
    唐元和李勝對視一眼，朝她走去，唐元亮出警官證“任女士，你好，我們是坊城市公安局的人。我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一下你，現在方便嗎？”
    任依蘭的眼睛裏沒有光，完全看不出二十來歲年輕姑娘應該有的朝氣與活力“方便，以後都方便了。”
    李勝皺了一下眉頭，在前麵帶路“任小姐，你午休拿這麼多東西幹嘛？”
    任依蘭跟在他身後淡然的說“午休？”然後轉了個彎徑直朝垃圾箱走去，就在李勝和唐元開始緊張的時候，任依蘭沒有絲毫猶豫，對著垃圾箱就把手裏的東西都扔了進去。
    李勝和唐元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任依蘭走過來“問吧，想問什麼？”
    李勝眼神示意了唐元一下，唐元打開手機，把當時在地鐵上的視頻放在任依蘭麵前，還沒等李勝開口，任依蘭像是看見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一把推開唐元的手機“拿走，別讓我看這個了，我已經付出代價了，你們還要我怎麼樣？誰讓你們來的？來幹什麼，威脅我是嗎，是邱麗還是王紅？你們到底要幹什麼？我工作已經丟了，房東也不讓我租房子了，你們到底怎麼才肯罷休。”任依蘭說著抱著自己的腿在車後座就哭了起來。
    李勝和唐元看見這個場麵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任小姐，冷靜一下，我們沒有惡意，就是單純的問你幾個問題，不是要把你怎麼樣，我們也不是誰派來的，我們是警察，請相信我們。”
    沒想到任依蘭的情緒更加激動“怎麼，你們也覺得我是個道德感完全喪失的渣滓社會的汙點嗎？現在怎麼，我還要坐牢？”
    李勝一時語塞，唐元對著她說“冷靜，我們找你是別的事。還有，我看了網上的視頻，我或許不知道它給你帶來了多大的困擾，我沒有經曆過類似的事情，我體會不到你的感受。你.........”唐元說了一半，他覺得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個人靜靜。他轉過頭小聲的對李勝說“咱們先下車，讓她發泄一會兒。”
    李勝看著窩在副駕隱忍著哭聲的女生，歎了一口氣，把車上的抽紙推到她麵前，然後打開車門站在了車外。
    車內車外都是一片壓抑，唐元拿出煙遞給李勝，李勝擺擺手，唐元挑了一下眉，把煙收回來給自己點了一支“我搞不明白，怎麼她成渣滓了，怎麼她就道德感完全喪失了，我看的那個視頻有她的原聲，我覺得她這是被道德綁架了還被人扣上不尊老愛幼的帽子。”
    李勝扇扇麵前的煙圈“網絡，人人都有好幾百張嘴，就隻會數落別人，他們也就能在這件事上找點存在感了。”
    “這女孩，還挺可憐，真背，怎麼那人誰也不叫偏偏就叫她呢？”
    “你沒看視頻裏，旁邊的都是小夥子，要麼看著是那高冷範的女的，她在那縮成一團睡覺，看著好欺負唄，一看就知道年齡小，剛進社會。”
    唐元抽完手裏的煙，準備再點一支，李勝按住他的手“別抽了。身上都是味兒。”
    唐元把煙又裝了回去“那那個賈望為什麼也叫她，還給人拍起來，他不是也有個女兒麼，應該跟她差不多大吧，也不心疼。”
    李勝還在拿手煽動周圍的空氣“那你可把我問住了，這你得問問賈望。”
    唐元看了一眼車內“差不多了，咱上。”
    李勝越過他也看了一眼“你去開車，我坐後麵。我不能看著這女孩的臉。”
    唐元繞過車頭“德行。”
    上了車之後兩人還是沒有先開口，顯然女孩兒情緒已經平靜許多了，任依蘭抬起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剛才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你們問吧。”
    唐元看了一眼李勝，發現李勝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於是轉過頭看著任依蘭“昨天晚上十點之後你在哪裏？”
    “公司加班。”
    李勝瞪大眼睛“這國企啊，朝九晚五，你自願加班？”
    “自願還是被動都是老板說了算，我是新人，還沒過實習期，不加班可能要被淘汰。”
    “額.........有誰可以作證？”
    任依蘭靠在座椅上“沒誰可以作證，要有也就是監控了吧。”
    唐元猶豫了一會兒“你...是辭職了嗎？”
    任依蘭苦笑一聲“被開除了。都是因為網上的言論。”
    李勝看著她“嗯，看開點吧，過段日子風頭勁兒過去了就好了，再找份好工作。”
    任依蘭又快哭了“找工作？互聯網是有記憶的，他們人肉我，我家人都被他們騷擾了。我就不知道我究竟錯在哪裏了？怎麼誰都能來對我品頭論足，我是小地方來的，好不容易考個大學找個工作，他們都不認識我怎麼好像搞得我做了多麼大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
    李勝和唐元對視一眼，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任依蘭，他們對這種事其實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工作了這麼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也見了不少了。他們總不能把這就是現實給一個剛進社會還沒來得及實現夢想的小女孩說吧。
    沉默了好一會兒，李勝開口了“我們找你其實是因為賈望死了。謀殺。”
    任依蘭猛的坐起來，半天沒說出話“你...你們，懷疑是我？”
    其實在這個女生開始哭的時候，兩人辦案這麼些年的直覺已經告訴他們凶手不可能是她了，但是辦案講究的是證據，過程還是要走的。唐元剛想解釋，任依蘭抓住他的胳膊“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承認他給我帶來很多困擾，我也在心裏罵過他，甚至在腦海裏還打過他，但是，我...我沒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