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陽不敢再說話，時不時的抬起頭看一眼他。蔣易陽被他看的頭皮發麻“晚上咱們再好好聊一下這件事。”
    這下好了，季向陽更慌了。
    半小時後，他們乘坐的兩輛車駛進了公安局大門。一路上張興就像一個沒有意識的人一樣，一動不動，眼神空洞，但是好像終於解脫了一樣。
    由於這件事的社會影響很大，局裏最近的壓力也不小，所有人被這個案子搞得精疲力盡。
    審訊由李勝跟尚軒一起完成，透視窗外有季向陽四人，局長和蔣濤。
    還沒等李勝開始提問的時候，張興深呼吸一口“我認罪。”
    李勝有點意外，與尚軒對視一眼“認什麼罪？”””
    張興出乎意料的配合，這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不用套我的話，直接問吧，我都承認。”
    李勝沒有再拐彎抹角“徐晨是你殺得嗎？”
    “是。”
    “原因，手法。”
    “哈哈，一條條問下去得好長時間才能問完，我直接說吧，我累了，說完我想睡一覺。”
    尚軒在李勝回話之前就先回答了他“你說吧，我們仔細聽。”
    張興抬起頭，閉上眼睛，仿佛徹底放鬆了一樣“我是長途汽車站的司機，這一輩子沒幹過壞事，前半輩子很幸福，雖然窮了點，但是娶到了我的初戀，我從高中就暗戀她了，後來我沒考上大學，上了專科，她去了省裏師範學院。我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了，我畢業之後就做了司機，有一次她坐上我的車，我就知道我這輩子可能都忘不了她了。”
    李勝的耳返裏傳來局長的催促“讓他說重點，又不是聽他來講故事的。”
    李勝沒有理會局長的催促。眼神堅定的看著對麵滿臉胡子的中年男子。
    “後來啊，誒，她被人欺負，懷孕了，她爸媽覺得很丟臉，當時她想去死，我告訴她我願意娶她，我就撿了個大便宜，娶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女人，七個月後，張梓出生了，那麼小，那麼可愛，跟她媽媽一樣，那麼漂亮，但是她的出生帶走了她媽媽的生命，我和她相依為命，她就是我活在這世上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很乖，很聽話，但是忽然從去年開始，她的裙子總是很髒，她給我的回答總是在學校貪玩，我看著她那幹淨的眸子也沒有懷疑，後來成績慢慢的下降了，我不想給她太多壓力，我想，她可能不愛學習，我要抓緊掙錢，我可以讓她學畫畫，學舞蹈，隻要她喜歡的，我都可以做她所有的支撐。於是我另外又打了一份工，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了，總是經常見不到她，在她生日的前一天，我特意請了假，我答應她要帶她去遊樂園的，之前一直因為工作的原因沒有履行承諾，可是就在我回到家，我等了兩天都沒有等到她回家，我打電話去學校，學校說她那天沒有去學校，我隻好去報案，結果派出所查到她在前一天晚上跳海了，聽到這個消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說到這裏，張興眼眶紅了，聲音也抽泣起來。
    “我拿著我所有的積蓄請人在海裏打撈，還是沒有找到他的屍體，我清楚，這麼大一片海，下麵什麼東西都有，可能，真的找不到了。學校給我的解釋是學習壓力過大，那陣子我天天在家喝酒，有一天我收到一份錄像，畫麵很模糊，但是我能認清，我女兒被一群畜生給欺負了，我看著我的寶貝被他們打，被他們一腳一腳踢著的時候，我的心真的快碎了。”李勝覺得審訊室內有點壓抑，想深呼吸一口氣卻怎麼也提不上來。
    “誰寄給你的，知道嗎？”
    張興愣了一會“不知道，寄件人是空白。然後我知道真相之後去了派出所，真諷刺啊，我居然去找殺人凶手的表弟幫我，你們說，我是不是傻得可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說到這裏，這個男人再也堅持不住，哭出來了。
    “半個月後，我明白，我隻能自己複仇了，我把錄像匿名發給張良，然後用糖葫蘆毒死了欺負我女兒的其中一人，也是徐明的兒子，哈哈，我看著他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李勝忽然打斷他“看著他死了，你開心了嗎？”
    張興忽然愣住，愣了好一會，笑了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然後沒過幾天，我就接到張良的電話，他居然想問我要錢，哈哈，真可笑。然後後來我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就在我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被別人看見了，他說會幫我隱瞞，雖然人不是我殺的，但我無所謂了。他幫我從實驗室拿了好多東西，我很感謝他，我見過他，。”
    “他，是誰？”
    “我不想說。”
    “會計，是吧。”
    就在張興震驚的時候，尚軒補充說“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要幫你，而且，我們查到的是他幫徐明殺了張良，他為什麼要騙你？”
    張興愣了“什，什麼？”
    李勝沒有回答他“他給你的是什麼東西。他有沒有說什麼。”
    “他說這是化學試劑，吃了嚴重的話會致人死亡，我開始不相信，我試在了徐晨身上，沒想到，他真的死了。後來他聯係到我，說他還有，但是要兩個月之後才能到，我等了他兩個月，拿到了那個東西。。”
    “兩次給的東西一樣嗎？”
    張興有點疑惑“一樣....吧，都是白色的。然後我又用這個殺了張揚。”
    尚軒有點奇怪“後來學生中毒為什麼都沒有死？”
    “隻有那幾個孩子我會用下了很多料的糖葫蘆，其他孩子，我告訴自己他們也有責任，他們為什麼不幫我女兒，哈哈。”
    李勝有點不理解他，好人沒做好，壞人也沒當徹底。果然，善良的人是不適合做壞事的。“後來的，是毒品，新型毒品。跟第一次的應該不一樣。”
    張興徹底懵了。“我，我不知道。哈哈，不過，對我來說沒什麼兩樣。”
    尚軒對他說“是啊，你報仇了，那些孩子以後不能像正常人一樣了，毒品對他們的身體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他們也是別人的兒子，別人的女兒，他們並沒有錯，每個人都想要保護自己，他們可能因為保護過別人而自己受到了傷害，他們也隻是十來歲的孩子。”
    張興沉默了，過了一會“交代完了，我想睡覺。”
    李勝和尚軒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張興一眼，這個男人終於放鬆了，這幾個月，他也不好過吧，他一定在怎樣複仇這件事上掙紮了好久，如果接案的不是徐明的表弟，會不會事情就不一樣了。果然，天道好輪回。這些天，這個人沒有好好睡過一覺吧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