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庭輝有人找”勇哥叫了一聲發呆中的廖庭輝。
    廖庭輝看向門口，一個看著有點熟悉的年輕人，穿著一件藍色的襯衫，款式有些陳舊，領口和袖口有些磨破了，一個三十歲的男人，這身顯得有些不合體。
    “你是？”
    “廖先生嗎？我叫容曉莊，還記得我嗎？其實我們有見過一次”
    “哦”廖庭輝想起那次在張世亮家，容曉莊還把當成了自己的情敵，那天的他和今天判若兩人。廖庭輝第一次正式的看容曉莊本人，臉長的還算秀氣，沒什麼歲月的痕跡，隻是他的手顯得略微的粗糙，他身上也沒有那種而立之年的穩重。廖庭輝記得上次在張世亮家就是憑著那一身的行頭，廖庭輝斷定了容曉莊是因為什麼放棄了張世亮，可是今天這一身是什麼意思？
    “我想問一下，你。。。知道張世亮去哪了嗎？”容曉莊問。
    “我怎麼會知道？”
    “他在這沒有朋友，除了我他不認識誰，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們家庭住址的人，他一定把你當成朋友的。”
    “你現在找他有什麼意義嗎？”
    “我知道是我不對，我知道錯了，我都想明白了，我隻想和他在一起，什麼都不要了。”
    “不晚嗎？”
    “不晚，隻要他還愛我，就不晚。”
    “你找他來填空嗎？”廖庭輝指著容曉莊襯衫領下脖子上的微微淤青，“人家對你不好，你想起張世亮來了。”
    容曉莊下意識的摸摸脖子“這是代價而已。”
    “我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廖庭輝有些冰冷的看著容曉莊。
    “不，你一定知道。”容曉莊有些急了，快步走到廖庭輝的身邊，一把抓住廖庭輝的衣領。他的呼吸有些不均勻，他的手在顫抖，廖庭輝能感覺到那雙手觸碰到自己脖子時候的那一層薄薄的冷汗。容曉莊的身高差不多到廖庭輝的下巴，整個人抓起廖庭輝來有些勉強，但是沒有絲毫要放手的意思。
    “放手。”廖庭輝看著眼前的容曉莊再次冰冷的提醒。
    “告訴我，他在哪？”容曉莊的音調開始提高。
    “我看在張世亮的份上不動手，但是我可不敢保證自己可以忍耐多久。”說到這些廖庭輝甚至微微揚起了下巴。用下眼角俯視著容曉莊，眼裏充滿了鄙棄。
    “我知道你討厭我，你看我不順眼，甚至瞧不起我，可是，我。。。。我求你告訴我他在哪？”容曉莊的聲音有些變調，他所謂的“威脅”絲毫沒有震懾住眼前的廖庭輝，他那鄙視的眼神讓容曉莊本就不堪一擊的防線徹底崩潰了，容曉莊鬆開了廖庭輝的衣領，癱坐在椅子上。“他前段時間回家找我了，我那時候就是想報複我家裏人，直到那天他從我家門走出去那一刻我知道我什麼都不要了，可是我摔了一下，有點骨裂，我忍到了現在才能來找他。”
    廖庭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沒有說什麼，而是整個人靠在後麵的窗台上觀察著容曉莊。他看著那個男人進來之後從激動到憤怒再到崩潰，廖庭輝終究不是完全狠心的人，他看得出容曉莊對於失去張世亮的那種懊悔。廖庭輝走到容曉莊的麵前，拉開一把椅子坐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容曉莊的襯衫袖口已經磨到破損的袖口，“你廢了那麼大的勁，犧牲了最愛你的人，你的金主就這麼對你嗎？”廖庭輝當然知道這件襯衫肯定和張世亮有關，可是想起容曉莊的一切，想起張世亮離開時候那種絕望的表情，廖庭輝就是想故意譏諷一下容曉莊，此刻廖庭輝倒是理解了陳亞對自己冷嘲熱諷時候的心情，傷害了對自己重視的人，確實無法善良起來。
    “這件衣服是小亮買給我的。”容曉莊反倒很認真的回答起了廖庭輝的問題。
    廖庭輝身體後靠著意思是讓容曉莊繼續說下去。
    “這是小亮第一份工作賺錢給我買的，他在我上學的那個城市一家薯業幹活，工資不高也累，一個月工資也就1000塊錢，偷偷給他家裏寄了500，第一個月發錢就給我買了這件襯衫，他說我穿藍色好看，他說想讓我穿一件合身的衣服。”說到這的時候，容曉莊摸了摸那已經磨破的袖口，像在換回那一段的記憶。“我可喜歡了，以前總是穿著，後來發現洗的有些磨破了，就放了起來。我還記得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年我過生日，他也是早早的在我去上學的路上等我，那天可冷了，小亮有多瘦你也知道，他穿的還少，在那來回的磕著腳，我在後麵看見他，就想我是多有運氣碰上這麼一個男人，就那個小身板居然讓我覺得特別有安全感。那天他對我說“曉莊，我不知道該給你買些什麼，就想著直接把錢給你，你喜歡啥就買啥。”然後他就從兜裏拿出來5張20塊放在我手裏，那20塊錢應該在口袋裏放很久了，錢邊被壓的特別齊，最外麵那張還有他褲子口袋裏的顏色，我不知道他攢了多久，我知道他的條件，他肯定是不吃飯省下來的。”說完容曉莊從褲子口袋拿出一疊被壓得整整齊齊的20塊錢，容曉莊摸了摸那幾張錢，用手擦了擦眼睛。廖庭輝伸手拿出一張紙巾遞給容曉莊，廖庭輝明白這種簡單的感動帶給自己的是什麼感受。他知道容曉莊在那一刻是感動的，甚至是感激的。
    “我當時想啊，等我賺錢了，就讓他過好日子，不能讓他這麼吃苦下去，我一定會賺大錢，到時候他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他想去哪就去哪。”說到這容曉莊捂住了臉，廖庭輝不知道他是因為哭泣不想讓廖庭輝看見還是想到了自己的初衷覺得有些慚愧。
    “後來。。。。。。”容曉莊平複了一下情緒接著說“，他就陪我來這了，我原本也是想大城市機會多，可是到這我們才發現賺錢太難了，根本不是你努力或者多幹活就能行的。”容曉莊說不下去了，他的臉上寫滿了自責和懊悔。
    容曉莊和張世亮的說話方式對比，看得出容曉莊確實是比張世亮多讀一些書的，他不像張世亮那樣永遠質樸簡潔的表達方式，容曉莊有些措辭顯得很書生氣，也正是因為這樣，在家鄉時候簡單直接的寵愛讓容曉莊覺得張世亮可以依賴，可是兩人到了城市後，容曉莊可能覺得和張世亮之間的差距正在逐漸拉大，容曉莊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混跡在城市人中不被發現，而張世亮卻保留著家鄉的想法，對於容曉莊來說唯一能把他和城市人綜合的唯一障礙就是張世亮，這個曾經最疼愛自己的人，廖庭輝不知道容曉莊在傷害張世亮的時候心裏是什麼感受，也許當時容曉莊想要的是盡快清理掉眼前的障礙，想到這廖庭輝對容曉莊又有些同情不起來，他想到了李智，當時如果當時沒有那麼一味的想要用錢拴住李智，或許自己也不會變的那麼極端，很多人都是可以同吃苦卻不能共富貴。
    容曉莊找到了這裏，找到了廖庭輝是他最後的希望，他雖然不了解廖庭輝，但是卻聽張世亮提起過廖庭輝，說他和廖庭輝雖然各方麵相差很多，但是廖庭輝卻沒有瞧不起他，反倒對他很好，是他在這個城市裏除了容曉莊之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容曉莊認為如果是這樣，張世亮離開一定會和廖庭輝告別，那或許能從廖庭輝這裏得到一些消息，可是當他進門後廖庭輝的態度，容曉莊覺得廖庭輝是在替張世亮打抱不平，他痛恨自己這樣的人，他不會告訴自己張世亮的下落了，容曉莊的希望在這一瞬間覺得要毀滅，才開始突然脆弱起來，他甚至沒有在乎廖庭輝是不會同情他這一點，也想和廖庭輝說說自己和張世亮的事情，因為廖庭輝是張世亮信任的人，他就像在和張世亮聊這些一樣，最起碼心裏舒服些。容曉莊在哭，竭力的控製，卻抑製不住的抽泣，手裏拿著那幾張20元的紙幣不住的顫抖。廖庭輝沒有反應，他站起身來眼睛盯著台樓下那家店麵，靜靜的看著，身後是容曉莊哭泣。
    見容曉莊的哭聲慢慢小下來，廖庭輝沒有回頭淡淡的說““你說的這些證明你記得這些，可是這些都沒有辦法掩蓋你自私的事實，你把他當你身邊的備用選項，你知道他對你好，無條件寵著你，你就把他當然理所當然是吧？想做什麼做什麼，如今人被你傷透了，你想要彌補了，你有沒有想過他還會不會想要原諒你，為什麼，為什麼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不珍惜呢？這些年隻有你自己委屈嗎？你是不是到現在也沒有想過他也是有父母的人啊，他的父母對他的期望很高的，還有他為什麼沒有考上大學，你是不是從來沒問過？你知道有多少人可以在一開始就能碰見對的人嗎？”廖庭輝望著窗外，這些話不知道是說給容曉莊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或許他更想罵的是自己，或許今天對容曉莊的每一句無情的鄙視都是源於對自己的責怪。
    容曉莊沒有回答，隻是把那幾張20元的錢小心的放進襯衫胸口的口袋裏，站起身來對廖庭輝說“我不管他在哪，我就要找他回來，過去我找不回來了，我就去創造未來，我要找到他認識他追他回來，這世上除了他什麼都是虛的。”說完容曉莊轉身離開。
    門口，廖庭輝轉過身來，“容曉莊。。。”
    容曉莊回頭眼裏帶著點點的希望。
    “對於有些人來講，那個人的地位永遠不會在心裏消失，即便再失望，也還是沒法忘記，更何況是愛著你的人，他會去尋找你們最初在一起的日子，那些你們沒有改變之前的日子，那些對你們來說沒有壓力沒有誘惑隻有彼此的日子。”廖庭輝說的很委婉，他不想對不起張世亮的信任，但也不想看到一對有情人的分離，至於這些能不能理解隻有看容曉莊了，如果他在意張世亮的事，那他應該知道自己話裏的意思，如果他還是找不到，那麼容曉莊也或許並不值得張世亮愛，即便他現在是後悔的，也不應該留在張世亮身邊。
    容曉莊突然瞪起了眼睛，這是他進門之後眼裏唯一泛出的一些光芒，“我這就買票，謝謝你廖先生。”容曉莊飛奔一般的離開，廖庭輝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他知道他的朋友張世亮找回了愛的容曉莊，廖庭輝回到窗口，看著遠處那家盛開的店，似乎曾經盛開就那樣坐在店門口的椅子上，偶爾看向他的方向，雖然盛開當時可能看不到樓上的自己，可是他總是微笑的看著這裏，盛開最近怎麼樣了？廖庭輝好想知道。這些天他不敢想起盛開，不敢站在窗邊，他怕看見盛開在，可是更害怕看見盛開不在，他隻敢在值晚班的時候，拉上窗簾關掉所有的燈，從百葉窗的縫隙裏去看盛開的店裏的燈光，他變得不愛回家，似乎在這裏他還能感受到盛開的氣息，可是回家就隻有冰冷。雖然和李智已經認定彼此無緣繼續，他們心裏已經有了別人，但仍然沒有勇氣去找盛開說清自己的感覺。他像一個犯錯的孩子，等待寬容他的父母來主動原諒他，廖庭輝從不認為盛開就這樣放棄了他，他想過如果他可以在那家店門口，在家裏的過道碰到盛開，他都會拉住盛開的手告訴他，其實自己愛的是盛開，可是這些天沒有碰到過，他的勇氣也在逐漸消失，廖庭輝在給做心理建設，沒有說清楚之前他們就還是在一起的，那麼他們就還有一層關係在牽扯，如果一旦說清楚，盛開放棄了自己，那麼就真的沒有希望了，現在的廖庭輝已經不確定還有沒有那個不顧一切追回什麼人的力量了，廖庭輝其實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他今天看到了容曉莊，他對容曉莊的每一個問題，說的每一句話都像在說給自己聽，可是容曉莊有追回張世亮的勇氣，自己為什麼沒有，樓下，容曉莊追尋愛的背影消失在遠處，他是去尋找愛的方向，想著，廖庭輝拿起了外套，飛奔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