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開了這個先例，往後的日子裏總有人在天亮之前來蹭飯，都是不給錢的，要麼給張子凡一些看不見的保命符、一些奇怪的故事之類的，要麼就是一些看上去就是騙人的東西，比如乾隆用過的筷子，王母娘娘的肚兜，更過分的還有慈禧太後的腳趾甲蓋。
    張子凡也都照單全收了，一頓飯換一個人的經曆好像也不吃虧。
    最近，張子凡接手的是一塊蟬衣玉，這蟬衣玉非常通透，拿到燈光下，還能看見玉中間有一縷煙在流轉，張子凡也不知道古人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能把玉給掏空的，但這麼好看的東西，他也沒有拒絕，就用一根紅繩給掛脖子上了。
    第二天，劉星終於回來了，張子凡卻因為連續日夜顛倒的生活，頭沉得像灌了鉛一樣，一直睡在三樓沒法起來。
    劉星趕緊上了三樓，看張子凡躺在軟榻上，抓起張子凡的脈搏試了試，問：“是不發燒了？”
    “那你抓個屁的手腕啊，給我買個體溫表。”張子凡沒好氣道道。
    劉星趕緊又出去買了根體溫表回來，結果一量，不但不發燒，體溫比正常體溫還低了些。
    “這是怎麼回事？”劉星問。
    張子凡道：“累的吧，我回去休息兩天，你看店。”
    “也行。”劉星扶張子凡起來，拿了張子凡的車鑰匙，把張子凡送回了家。
    張子凡這一覺睡了足足十二個小時，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可能真的是睡眠不足，這一覺醒來，張子凡感覺神清氣爽，頭也不沉了。
    他站在窗子邊活動了下四肢，脫了溜幹淨去洗澡，結果洗到一半，停水了，張子凡罵了句媽了巴子，把身上的水擦幹淨，拉開門去敲隔壁房間，隔壁房間住了一對老夫妻，見張子凡怒氣衝衝，還嚇了一跳，以為是來幹嘛的。
    張子凡趕緊擠笑，問：“大爺你們家停水了麼？”
    “沒啊。”家裏的老頭說。老太太不太確定，去廚房放下了水，確定沒停水又走回來，說：“沒停水啊，要是停水，物業會提前通知的。”
    “哦……謝謝哈。”張子凡道了聲謝，回屋放了下水，發現水又好了。
    張子凡又罵了聲，脫了衣服再洗一遍。
    洗完了澡，無所事事，他打開電腦準備約人一塊打聯盟，結果剛進入遊戲，停電了。
    “媽的！”張子凡氣的摔鼠標，他站起來，踢開板凳，拿了工具箱準備出去看看電箱，門又打不開了。
    這一晚上，好像被人惡作劇了一樣，哪兒哪兒都不順。
    張子凡推了半天門，沒推開，因為斷電，空調也關了，家裏熱的出奇，他掏出煙塞嘴裏，打火機打了幾下都沒點著，最後一下突然一下冒出火來，把他的眉毛燎了一片。
    張子凡嘬了口，趕緊讓煙上的火星子燃燒起來，再狠狠抽了一口，這一口下去，胸中的氣都撒了出來，他打開窗子讓風進來，然後打開手機光，借著手機光開始撬鎖。
    這事就很奇怪，自己在自己家裏麵撬房門的鎖。不過張子凡也沒多想，先撬開就是。
    現在的鎖都很簡單，而且樣式基本統一了，都是由鎖舌、托身、拉片和製動片組成的，托身帶動鎖舌運動，一般問題都出現在鎖舌上，隻要把裏麵的拉片和孔對上，就好解決。因為這個房子自己沒住多久，家裏人也不住這，所以很少會來維修，張子凡估摸著當初裝修這個房子的工人就是馬虎了事，才導致鎖出了問題。
    張子凡一邊罵罵咧咧，說那些工人不負責任，一邊拆卸鎖，可是當他把零部件都拆下來的時候，發現這鎖根本沒有問題，拉片掛耳跟孔都是對上的。
    因為他把裏麵的鎖舌和托身都拆了下來，門外的托身沒有受力的東西，哢嚓一聲掉了下來，摔在地上。
    兩邊的托身都掉了，隻留下門上的一個孔，張子凡勾住孔推了下門，還是沒推開。這種情況下隻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人從外麵把自己家給堵住了。
    張子凡回老家也沒多長時間，自認在上學的時候同學之間的關係處理得也相當可以，誰又會跟他過不去，把他堵在家裏呢？
    張子凡緩緩屈膝，把眼睛對準空洞，往外看。
    對麵的那家老夫妻的家門緊閉著，門外還放著兩包用黑色塑料袋裝的垃圾，一切看上去都跟平常無異。
    正當他想移開臉的時候，樓梯上的感應燈突然亮了，亮燈表示要有人來了，張子凡心道，待會有人經過他就叫住那個人，讓那人看看自己家門外是不是有東西，但是燈亮了很久也沒人走，直到燈滅了，一隻黑貓從樓梯上走了上來。
    “喵嗚~”張子凡學著貓的聲音叫了聲。
    那隻黑貓轉頭看向張子凡，停了下來。
    張子凡又喵嗚了一聲，嗚字還沒落音，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踢裏哐啷的聲音，張子凡嚇得一驚，頭發都要炸開了，他連忙轉身看向黑暗的屋子，正當時，吧嗒一聲，燈亮了。
    突如其來的光亮刺激地眼睛生疼，張子凡抬手擋住眼睛，緩緩睜眼，看見自己的電腦桌東倒西歪，電競椅也飛了出去，好像被人大力撞擊了似的。
    “我去……”張子凡懷疑自己撞邪了，好在燈亮了，他鬆了口氣靠在門上，門沒鎖了，他一靠上去，門就開了，張子凡哎呦一聲，整個人踉蹌著往後退，一直到後腦勺撞在對麵的家門上才停下來。
    那隻黑貓也嚇得喵嗚一聲，竄了出去。
    對麵那對老夫妻趕緊開門，看見狼狽的張子凡，連忙把張子凡拉起來。
    張子凡揉了揉屁股，倒抽一口涼氣，對老太太解釋道：“鎖壞了……修鎖呢，被絆著了，不好意思哈。”
    “小心點呀。”老太太拍了拍張子凡的屁股，又問：“要幫忙不？”
    “不用不用。”張子凡退回自己家門口，對老太太道：“小問題。”
    老太太點了點頭，關上門。
    張子凡探頭看了門外的地麵，什麼也沒有，他摸了摸腦袋，開始把鎖重新裝回去。
    剛把鎖裝完，電話就來了，打電話過來的是剛才約了一起打遊戲的夥伴，問他怎麼掛機了，張子凡隻得說家裏斷電了。
    張子凡也是心大，裝完了鎖，下去看了下電箱，確認沒問題，回來把桌椅板凳都擺好，繼續上線打遊戲。
    一直打到了天亮才覺得困。
    他的生物鍾徹底顛倒了。
    再一覺醒來，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上線打了把遊戲，突然感覺遊戲就不香了，打開黃網想看著美女打一炮，可怎麼都硬不起來了，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蹭破了，上麵全是痂。
    張子凡點了個外賣，吃完了飯，又擼了幾下，沒擼起來，索性洗了把臉去火鍋店。
    劉星不知道從哪兒又接了個活，出去了，店裏隻剩下幾個被劉星拉來的小姐。火鍋店的生意一如既往，張子凡即便是老板，來了也不能閑，一直忙到快天亮。
    可能是因為這個圈子不大，火鍋店每日關門前最後一餐免單的謠言在鬼市裏傳開了，好幾個人守在門口，想要蹭飯。
    做生意不能這麼做，張子凡把他們幾個趕了出去，指了指自己脖子上帶的蟬衣玉，說是要沒有比這還金貴的東西，別想過來蹭飯。
    那幾人看了眼蟬衣玉，都走了。
    張子凡以為能把他們都打發走，沒想到在把小姐們都送出去準備關門的時候，又來了一個人。
    這次來的是個年輕人，看上去跟張子凡差不多大，二十多歲，穿著白T恤牛仔褲，頭發有點長，已經齊肩了，可能是因為長得比較硬朗幹淨，長發不但沒讓他看上去娘，反倒顯得很酷。
    年輕人站在門口，望著張子凡，也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鬼市這邊的年輕人不多，張子凡打量著年輕人一會，說道：“關門了……”
    年輕人的眼神太淩厲了，張子凡說關門的時候，還有些小心翼翼。
    年輕人看了眼張子凡脖子上的蟬衣玉，道：“你要請我吃飯。”
    “啥？”張子凡一下子就不樂意了，他問年輕人：“我認識你麼？”
    年輕人昂了昂頭，道：“不請我吃飯也可以，把那個蟬衣玉給我。”
    年輕人說話時麵無表情，底氣還很足，要不是他長得一臉正氣，張子凡都以為是來打劫的。
    不過張子凡也是練過幾下的，他不慫，他往後退了退，手按在一把椅子的椅背上，說：“這是別人給我的東西。”
    “誰給你的？”年輕人問。
    張子凡道：“一個食客。”
    “什麼樣？”
    “老頭。”
    “什麼樣的老頭？”年輕人走近張子凡問：“怎麼跟你說的？”
    來蹭飯的多半都是老頭，但張子凡對這個蟬衣玉很喜歡，所以對那個老頭影響也很深。那是一個看上去有些陰鬱的老頭，老頭束著道髻，穿得灰色道袍洗的已經發白了。起初張子凡是不準備找這個老頭要什麼東西的，就聽這老頭說說故事就好了，沒想到這老頭出手比其他人還大方，給了他一個蟬衣玉，說這是獨山玉所雕刻而成，是秦始皇的物件。
    一聽是秦始皇，張子凡立馬想到了秦始皇陵，他問陰鬱的老頭：“秦始皇陵也被掘了啊？”
    陰鬱老頭搖了搖頭，說：“這蟬衣玉是秦始皇生前所有，由一個術士交給他的。”
    “徐福？”張子凡問。
    老頭又搖了搖頭，道：“這個你不必知道。”
    張子凡看這玉的模樣挺好看，又問老頭：“這玉是幹嘛用的？”
    老頭道：“玉可擋災，尤其是貼身的玉。”
    張子凡問：“秦始皇也把它貼身帶著？”
    老頭點了點頭。
    張子凡一聽秦始皇都隨身帶過，當即收下來，又在鬼市買了根紅繩掛在了脖子上。
    他覺得這塊玉肯定相當值錢，所以這年輕人問起的時候，他一直攥著玉，深怕年輕人過來搶。
    可年輕人聽張子凡這麼一說，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張子凡，那眼神好像在看一個傻逼。
    張子凡當即問年輕人：“咋了？有問題麼？”
    “君子無故，玉不離身。”年輕人道：“你被坑了。”
    張子凡不信，他道：“又不要錢。”
    年輕人道：“你相信我，就把它給我。”
    誰會相信第一次見麵的人，而且是第一次見麵就找自己要東西的人，態度還這麼硬氣。張子凡覺得這個年輕人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想來騙這塊玉的，但他也不好直接懟，畢竟自己還要做生意，他擺了擺手，好聲好氣道：“沒事，反正也不要錢。”
    年輕人看張子凡不給，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