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還合適嗎？”江安黑曜石般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換了裙子出來的江媽，眼底是掩不住的得意。
    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裙擺，江媽些許無奈：“小姑娘穿的東西，我穿著多丟人呐。”
    “哪裏，我看這就剛好！”江安轉過去，把垂在兩邊的帶子給江媽係好：“很好看的。”
    指腹間的觸感絲滑柔軟，江媽喃喃：“我都老了，有什麼好看的。”
    江安不語，垂頭把衣服褶皺理平，注意到江媽空蕩蕩的手腕，不禁想起白柚每次見麵都不同的首飾，嗬，江平可真是個貼心的好男人。
    “媽，我畢業以後，我們就走吧。”
    江安盯著江媽穿著拖鞋的腳，也沒等到江媽的回答就匆匆下了樓。
    再次氣喘籲籲的上來，手中多了一個鞋盒。
    “我又不是去參加什麼宴會。。。”江媽哭笑不得地看著半跪著給自己換鞋的兒子，笑著笑著就鼻子一酸，眼淚毫無征兆地順著臉滴到了腳背。
    江安一頓，仍自顧握著那幹瘦的腳掌把高跟鞋套了上去：“有點鬆了。”
    “其實剛好，”江媽連忙抬手擦掉眼淚，又輕拍江安的腦袋：“安安，畢業了，就走吧。”
    “離開這兒，走得遠遠的。”
    晚上八點的時候，少年牽著婦人到了展覽館。
    首次開館，便向大眾免費開放。
    展覽館隻遠觀就能讓人覺得氣勢非凡，才剛進入大廳，藝術的氣息就撲麵而來。
    館內亮如白晝，大氣的疊層吊盞燈，鋪陳有序的吊墜，四周是各種名畫，油畫水彩素描不等，國內外貫通，鋪滿周圍牆壁，大廳中央錯落有致地擺了很多藝術品，再配上安靜優雅流淌的古典音樂，氛圍實在是妙不可言。
    江安喉頭滾動：“這，這是肖叔叔自己開的嗎。”
    他的老天爺，這種赤裸裸的炫富行為，他都要流口水了。
    江安很想問問這人有沒有當他後爸的想法，他太願意給他當兒子了，還是能給他養老的那種牌子的兒子。
    江媽鬆開江安的手，小心翼翼的繞開人群，從左邊第一幅畫開始欣賞，眼裏是掩藏不住的欣羨：“是啊，很美。”
    江安忽地發現，其實自己一點也不了解這個女人。
    他看這些畫，也就僅僅是畫而已，他媽卻能在一幅畫麵前站很久，眼裏流露出的情緒是他也看不懂的。
    “這裏的暗部處理很棒，他用紅色去模糊掉了邊界，又沒有和亮部衝突。”
    “啊，Rapheal的油畫，我以前隻是在老師的書上看過這個。”
    “這是《奧維茲河畔》，安安，以前我一直想象著有一天我能去這個地方。。。”
    “。。。。。。”
    江安聽不懂，隻默默跟在女人身後，聽她時不時開口的幾句低喃，心裏卻也莫名地覺得輕快。
    “阿秀？”
    醇厚的男聲從身後傳來，江安起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隨著江媽的轉身，江安也跟著轉回去看清了男人的模樣。
    鋥亮的皮鞋，筆挺的西裝，連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男人臉上的不確定在看清兩人後漸漸轉變為笑意，嘴角的法令紋更讓得他看起來紳士不已。
    “好久不見了。”
    他聽見男人的語調裏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江安咽了一口口水。
    後，後爸？
    肖文康垂眸彎了嘴角：“不好意思，我好像有些失態。”
    不失態不失態，一點都不失態。
    江安心裏叨咕，媽呀，這男人才是真正的鑽石王老五吧，看看這標致的模樣，這優越的家世（然而不是？），這溫潤的言行舉止。
    這男人恐怕就是鼻毛都能碾壓江平好幾個檔次吧！！
    他媽怎麼就這麼瞎呢？！
    江安憤憤，江媽卻是沒多大表態，隻淡淡笑了笑回了一句：“好久不見。”
    淺薄如紙的平平。
    “嗯，這位？”
    “我兒子，江安。”
    “啊，肖叔叔好！”江安揚起一抹天真無害的笑，心裏打定主意要給這男人留下好印象：“我媽媽很喜歡你這裏的畫呢。”
    果不其然，男人在聽見江安後一句話時眉頭鬆開，心情頗好地拍了拍江安的肩膀：“這孩子很像你，真聽話啊。”
    江媽不接話，隻是禮貌性地回了幾句客套話，江安見他媽言語裏有趕肖文康走的意思，腦袋一靈光：不會是他媽礙著他的麵子不好跟後爸親近吧？
    “媽，肖叔叔，我去那邊看看，你們慢慢聊。”
    肖文康深深地看了跑路的江安一眼，背手朝著身邊目光淺淡的女人開了口：“阿秀，我記得你一直很喜歡畫畫。”
    “都過去了，也談不上喜歡。”王秀看著眼前的畫，實在不想這男人打擾了她的興致：“肖文康，都二十年了。”
    “我知道。”肖文康眼底閃過一抹譏諷：“二十年了，你還惦記著那個啞巴。”
    “你在胡說什麼！”江媽覺得這個男人實在跟以前一樣無法理喻：“黑泥鰍一個孤兒，隻是給了他幾口飯吃。”
    肖文康掃了掃周圍的人，麵上依舊一副謙謙君子模樣：“你喜歡就慢慢看吧，要是有看得上的隻管和我說，我都送給你。”
    “我還有事，就先不陪你了。”
    “待會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