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覺得自己上輩子也可能沒這麼倒黴過，也不是他說，這些個老師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對壞學生抱著的偏見簡直讓他百口莫辯，一個聽他解釋的都沒有，明擺著不想讓他好過啊。
    “高主任，我真的真的沒有欺負林遠，林遠也給你們說了我沒有欺負他啊。”江安站在辦公桌前，實在是頭大，麵對著教導主任和值周審視的目光，簡直無語。
    “等林遠來了，我們再慢慢說。”教導主任伸手點點江安：“才回來，你就惹事。”
    “你想過你媽媽嗎，她養你容易嗎，啊？”
    “你就是這樣回報她的？”
    。。。。。。。。
    雖然說是等林遠來了再慢慢談，結果當下教導主任就苦口婆心地牽扯了江安的十八代祖宗，江安拳頭捏緊，腮幫子因為咬緊了牙關而微微鼓起，他忍，就這點小事，算個屁。
    再等一年半，他就帶他媽離開這個鬼地方。
    “主任，我來了。”
    可能隻用了不到十分鍾，林遠就已經去醫務室處理了傷口，衝了個頭，換了幹淨的備用校服，然後來到教導處。
    江安扭頭，林遠的臉紅撲撲的，頭發還往下滴著水，喘氣的節奏也還沒壓下來，一看就是跑過來的。
    傻不拉幾的樣子，那些人是怎麼把他認成林近的。
    或者說，故意的？
    逮不住林近，就發泄到林遠身上？
    反正這兩兄弟長得一摸一樣。
    林遠看著江安滴溜自己的模樣，微微別開眼，如果不是值周非要帶他去醫務室處理，他會來得更早。
    猶豫一下，林遠還是走到江安旁邊，對高主任點點頭：“高主任，江安同學沒有欺負我，不關他的事。”
    高主任眼皮挑挑：“林遠啊，在我這裏你什麼都別擔心，你盡管跟我說實話，江安是不是威脅你了？嗯？”
    江安控製不住翻了個白眼，這老頭，非要聽到自己欺負同學了才會滿意是嗎？
    “不是的，上了體育課我有點低血糖，在廁所摔了，江安同學是來幫我的。”林遠麵不改色地撒著謊，江安好奇地看著這個乖學生，上輩子他對林遠的印象就是二班班長，每次綜合考試的年級第一。
    原來好學生撒謊也是信手拈來。
    顯然不滿意林遠的解釋，高主任盯著林遠的臉半晌，站在一旁的值周忍不住了，帶林遠去醫務室的時候，那孩子換衣服被他不小心看到了，身上青青紫紫的一片，看的他心都是揪著的：“那你臉上，身上的傷怎麼回事，還衣服上的腳印，總不會是摔出來的吧？”
    “體育課踢足球不小心跟人起爭執了，都動了下手，身上是前天被校門口混混打的，他們搶錢。”林遠頓了頓，繼續道：“腳印是抱足球印上的，不信的話可以拿來跟江安同學的鞋碼對比。”
    妙啊，妙啊。林遠一席話聽得江安是心裏叫好，誰說林遠傻不拉幾的啊，啊，誰說的，聽聽這流利的辯解，這合理的邏輯，要是以後再有人欺負林遠，他就把那些人打得叫爺爺。
    “這。。。”值周還想說點啥，看著江安樂嗬的樣子就是無端的火大。林遠這話聽著有問題，又挑不出毛病，最可疑的身上的傷，都解釋了。
    畢竟前天晚自習混混在門口挑事傷人的事情，上頭人都知道，當時隻顧著幾個受傷重的學生，其餘的也沒精力再去照應。
    林遠就可能是漏網之魚。
    高主任臉色一沉，看著麵前的兩人：林遠是他們學校的尖子生，心頭寶，什麼三好最優競賽第一的獎項，能拿的林遠都憑自己的實力拿了個遍，品行端正，態度良好，簡直可以說是前途無量。而江安呢，極差生，目中無人，成天惹是生非，把後麵班的都搞得烏煙瘴氣，說得好聽點是春暉小霸王，實際上就是顆耗子屎。
    但現在，心頭寶護著耗子屎，真不知道是不是被耗子屎熏壞了心眼。
    “行了，聽校長說你今天也要在課間作檢討，就把這件事也跟著檢討吧。”
    檢討什麼？！
    他沒有欺負林遠！
    這人是聽不懂話的嗎？？
    無視江安瞪大的眼睛，高主任撂了句狠話就讓兩人離開了：
    “這件事還沒完，我們會繼續調查的，江安，你最好老實點。”
    得了吧，就這種顛倒是非的老師，他都不指望他們會清白地幹點正事。
    出了教導門，兩人就慢悠悠地朝著教學樓走去。
    林遠跟在江安後頭，看江安沒有交談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畢竟這人是因為自己才被冤枉進教導處的。
    雖然，在沒有接觸江安之前，隻是聽別人的描述，他也覺得江安是個混蛋玩意兒。
    可在廁所的時候，又是這個混蛋玩意兒給自己解了圍。
    真搞不懂。
    “唔，你是要，檢討嗎？”
    江安正雙手揣兜想著檢討的內容，都忘了身後的家夥，聽見林遠這沒來由的問話，江安停下步子，轉頭看著矮了自己半個頭的林遠，慢吞吞的嗯了一聲：“啊，大課間不用跑步了，是不是要感謝我一回？”
    “啊？”林遠撓撓頭，有些摸不著頭腦，看著林遠呆呆的反應，江安轉身搖搖頭，傻不拉幾的。
    他沒問林遠為什麼不供出劉暢，也沒那麼多耐心，反正就當還林近的人情，上輩子林近怎麼說也幫過自己不少。
    好巧不巧，上樓的時候，江安就碰見了那張和林遠一模一樣的臉，剛露出個笑容想打個招呼，林近就像看傻子似地看了他一眼，繼而冷冰冰的和他擦肩而過，等走到林遠旁邊，看見林遠那淡淡的樣子，嘴裏才吐出兩個字：“廢物。”
    林遠的眸色瞬間黯淡下去，被江安看得清楚，咋回事兒安？
    上輩子，他進醫院縫了八針，恢複期到醫院花園散步的時候，看見過林近。
    不知道聽坐在椅子上的人說了什麼，林近便笑了，那是江安第一次看林近笑，那種安心的笑容在林近身上太過少見，所以在江安腦子裏的印象尤為深刻。
    後來，他一打聽，才知道那坐在椅子上的人是林遠。
    他去林遠的病房偷偷瞧過，那瘦得骨頭都凸出的人雙眼處蒙著白布，卻靜靜地坐著望著窗外。護士說，可惜了那麼溫柔的一個人，雙眼被剜了，腿也廢了，內腔器官多處損傷，活不長了。
    明明都疼得汗濕了病服，骨節纂白，卻仍舊記著反去安慰醫生和弟弟，不要緊張，他很好；明明每日花瓶裏的向日葵都會換新，卻仍舊堅持讓陪護幫著自己，把蔫了的花朵做成標本，說是留給弟弟。
    這種情況來講這兩兄弟的關係應該很好才對啊，江安抽抽鼻子，甩甩頭，懶得去想個所以然，搞不懂，愛咋地咋地吧。
    等走到二十班門口，江安才一拍腦袋，
    不對啊！
    都上課多久了，那小子幹嘛去呢！
    他也不是啥好學生啊，老師也不可能找他辦事情的欸！
    “李老師！安哥回來啦！”坐在講台旁的一個學生，單獨就他一個桌子，看見江安在門口往樓下瞧，連忙興衝衝地衝著正在講課的英語老師喊道，眉眼之間全是喜意。
    這一喊，班裏的同學都齊刷刷向外看去，江安也被這一喊拉回了思緒，轉身邁幾步站在門頭，對老師鞠了一躬：“老師好，打擾您上課了。”
    “額，江安同學回來了？”
    李老師顯然是被江安這麼有禮貌的舉動驚到了，愣了兩秒，向著江安點點頭：“回座位吧。”
    江安瞄了一眼，後座幾個男生就立馬躁動起來，對他擠眉弄眼的，不自禁地勾起一抹笑，向著最後一排走去，隔了一個過道的”同桌”熱切地給他拉開了椅子，愉悅道：“安哥，你可回來了。”
    江安摸著記憶深處才有的課桌，低頭瞅了瞅桌屜，然後從最底下抽出了一本嶄新的英語書。
    簡直新得還有新書的氣味。
    “講到哪兒了？”隨手翻了翻，這書簡直幹淨得要命。
    江安沒覺得這話有哪裏不對，周圍的人就目目相對，最後還是那同桌發出了質疑的聲音：“不會吧安哥，你要聽課啊？”
    開什麼國際玩笑，聽課的江安他們還沒見過呢。
    “廢什麼話，多少頁了。”
    “不知道啊，我問問。”
    講台上的李老師推推眼鏡，後麵那群學生簡直太不把她放眼裏了，明目張膽就一個接一個地戳著別人不知道在說什麼。
    “王國冬，幹嘛呢，你來讀一下第三段課文。”
    “啊？老師。。。”姓王名國東的男孩子苦著臉站起來了，他也不知道多少頁啊。
    “哈哈哈哈哈，王果凍完了哈哈哈哈哈。。。”
    “周州，你笑什麼，那你來讀。”
    “老師，我錯了！”
    ······
    在江安來後的五分鍾，二十班出去了四個人麵壁思過。
    英語老師有些生氣，看著這些不學無術的孩子心頭就憋得慌，順了幾口氣，還是搖搖頭：“看著六十七頁，課文第三段，Theplantcatchesthe。。。。。。。”
    “安哥，六十七頁課文，第三段。”
    看著同桌賊眉鼠眼的樣子，江安舔舔嘴唇：“我沒聾，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