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拿了水壺跟杯子進門，“大少爺，水有些燙，稍微冷些您再喝。”
    方致接過杯子，不顧水還燙著，一連喝了幾小口，嗓子才舒服了些。
    不能當著這個女人的麵吃藥，因為藥的包裝太現代了。
    方致轉了轉眼珠，低聲道：“姆媽，我身上出了汗，你能幫我找件幹淨的衣服來嗎？我想換一換。”
    “當然可以，奴婢這就給您去找來。”
    芸娘把水壺放下，起身去開牆邊的衣櫃。
    方致趁機把一包感冒衝劑倒進杯子裏，把一顆撲熱息痛和兩顆清開靈膠囊放到嘴裏，然後用熱氣騰騰的感冒衝劑衝了下去。
    他看了眼芸娘，見她已經把衣服拿了出來，連忙又倒了一杯水，涮了涮杯子，把水全都喝了。
    好燙，他吐著舌頭，拿手閃著風，見芸娘轉身過來，連忙把杯子放下，靠到床上。
    這麼一折騰，方致又氣喘籲籲起來。
    芸娘拿著衣服過來，輕聲道：“大少爺，您現著要換上嗎？”
    方致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身上沒有力氣。
    “姆媽，我現著有點兒累，想睡，等我醒了再換吧！”
    說著，把身體縮進了被子裏，閉上了眼睛。
    芸娘眼中漫上心疼，把衣服放到枕頭邊，抬手摸上他的額頭。
    “大少爺，您還在發燒呢！”
    她又把手伸進被子裏，去摸方致的手和腳。
    方致猛地睜開眼睛，手腳頓時縮了回去，“你別……”
    芸娘卻笑道：“您是奴婢從小看大的，哪裏沒見過？沒摸過？怎麼越大越害羞了？”
    方致臉上更熱了，目光躲閃著，“姆媽，我要睡了。”
    “好，好，睡吧！奴婢去把粥放到鍋裏溫著，等您睡醒了吃。”
    方致原本想問問原主的信息，可能是吃了藥的原因，眼皮一閉上就再也抬不起來，沉沉的睡了過去。
    方致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又感覺自己是一個觀眾，在看一場電影。
    “嗚哇！嗚哇！”
    “生了，生了！恭喜夫人，生了個……”
    產婆的笑容凝結在臉上，瞪大了眼睛看著光溜溜的新生兒。
    床上的女人臉色憔悴蒼白，但眼睛裏卻閃著光。
    她啞著嗓子問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這個……”
    年輕的芸娘不明白產婆為什麼啞了聲，接過她手裏的孩子，笑著說：“讓奴婢看看，是個小公子還是小小姐？”
    她的目光落在新生兒的腿間，瞪大了眼睛，“怎麼、怎麼會這樣？”
    “小芸，怎麼了？”女人抬起身子，急道，“快把孩子抱來我看看。”
    床上的女人半抬起身子，拽著芸娘的袖子讓她轉過身來。
    等她看清了孩子的身體，臉上僅有的一點兒血色瞬間褪去，“怎麼，怎麼會……”
    她話沒說完，身子驀地往後倒去。
    “夫人！夫人！”
    ……
    男人一張臉鐵青，“我方家是造了什麼孽，怎麼生了這麼個不男不女的怪物！把他給我扔出去！不不，把他給我，我這就溺死他！省的給我方家丟人！”
    “哇！哇！哇！”
    小孩子的手腳亂蹬，哭得撕心裂肺，仿佛知道自己的命運。
    “不要啊！老爺！他是從我身上掉下來肉呀！老爺，您不養，我養！您要是不要他，我、我就死在你麵前！”
    “你！”
    男人拂袖而去！
    ……
    女人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
    “夫人，您要是去了，大少爺怎麼辦呀！”
    小小的孩子跪在床前，抹著眼淚，口裏喊著“娘親。”
    女人拉著小孩子的手，淚如雨下。
    “芷兒，娘親護不住你了，你要聽芸娘的話，好好活著。”
    “娘！”
    “夫人！”
    芸娘和小孩兒哭成了淚人。
    女人的眼睛直直看著臉色陰沉的男人，喘著粗氣道：“老爺，求您讓芷兒長大，您的大恩大德，妾身沒齒不忘。求您，求您……答應，不然……不然妾身就是到了陰曹地府，也、也不會甘心的！”
    女人的眼中已經沒有了生機，卻執拗的瞪著男人。
    男人看著女人，看著旁邊粉雕玉琢的小孩子，長長歎了口氣，“好，我答應你。”
    隻過了一年，男人續弦。
    新夫人看著神情怯怯的小孩子一臉嫌棄，“以後府裏沒有大少爺，隻有大小姐！還有，讓她住到廂房去，不要髒了我的地方！”
    芸娘看著低頭垂目的老爺，抹著眼淚，拉著小孩子走出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