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了沒？”宋亦站在冷風裏問。
    “嗯。”
    “四中的第一趟車是六點半，看情況咱們能趕上，不用在這裏繼續喝冷風了。”
    “四中的是幾號車？”林好有點嫌冷，把羽絨服的帽子戴上了。
    “七號和十號，到時候哪個近上哪輛。”
    “嗯。”
    林好嗓子還有點不舒服，又在冷風裏這麼一通吹，他有種預感，他要完。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遲早的事。
    前方的黑暗裏傳來了燈光和喇叭聲，確定是學校請的大巴司機後，所有人都大叫著向車源蜂擁而去，一個比一個猴急。
    因為光線太暗大家看不太清車牌上掛的幾號，就聽見司機師傅停下後朝窗外招手喊：“去六高的來！”“去二中的上車！”“……”
    林好和宋亦站的位置絕對是風水寶地，麵前停車的司機剛好就是拉去四中的七號車，倆人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上了車，並且挑了個好座。
    差不多二十分鍾的車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起腦子還不清醒，林好連暈車的感覺都遲鈍了。
    到的時候才七點多一點，八點開始考試，於是林好和宋亦在校園裏閑逛，順便找找自己考試的教室樓和考點的廁所，今天上午先考的曆史和地理，文科科目，倆人逛熟之後就在校碑那裏定好會合地點，趁還有時間考前複習片刻。
    林好對文科題沒什麼概念，完全就是憑感覺，會考時間完全足夠，答完題還有一半時間的時候，他就趴在桌子上，想睡覺。
    腦袋有點發懵，林好心想這感冒躲不過了。
    一語成讖，中午放學，林好說話就帶上了鼻音。
    “去哪裏吃飯？”宋亦問。
    倆人在校門外的水泥路上慢慢走，路麵上到處都是沒融化的厚冰，車輛很少。
    “我對這帶不熟。”林好捏了捏鼻子。
    “跟著大人流吧，我看他們都往東走，那邊應該有飯館。”
    “嗯。”
    走到頭向左轉，果然一條街都是賣吃的。
    “你想吃什麼？”宋亦邊看招牌邊對比，執著於尋找一家幹淨又看著好吃的店。
    “不辣不油膩就行。”
    “那就這家吧。”宋亦率先走進去，在櫃台上看起了菜單。
    林好跟進來，取下宋亦的書包先進去占了個座。
    “吃麵吧，我點了兩份。”宋亦很快過來坐下，“聽你說話有氣無力的，是不是感冒了？”
    “嗯，小問題，不用管。”
    “唉，你這身體抵抗力有點不行啊。”
    “也就氣溫感人的時候這樣。”
    “生活在同一片空氣下，我高中一年半了也沒見生過病。”宋亦笑笑，“你是不是得補補。”
    “呸。”林好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還沒那麼弱。”
    “我說真的，你別逞強，反正也快放假了，寒假好好補補，調理調理。”
    “……”
    他們進來的還算早，這會兒店裏已經人聲鼎沸座無虛席，好多考生進來一看滿員又不得不退出去。
    林好宋亦坐的的位置靠牆，隔壁桌是一群身著六高綠白校服的女生，有一個拿個手機在那自拍，閃光燈就那麼突兀地亮了一下。
    拿手機拍照的女生瞬間臉紅。
    “唉，妍妍，你幹嘛呢，怎麼不吃飯啊？”旁邊有個女生問，“哎？你是不是很熱啊？”
    “沒有沒有，吃飯吧。”
    林好聽到妍妍的時候，下意識地往旁邊瞥了一眼，然後平靜地收回目光。
    宋亦低聲笑笑：“那個妍妍，剛剛好像是在拍你。”
    “嗯。”
    “就嗯？”
    “不然呢？打個招呼？我跟她很熟？”
    “我沒記錯的話，你初二的同桌就是她吧。”
    “也就一個月，剛開學那會兒座位隨便坐的。”
    初二月考之後他就被調到第四排，周圍全是安分守己的乖娃娃，那時候秦希妍成績一般，沒機會往前調，還在倒數第二排坐著，林好覺得那一個月裏他們攏共也沒說幾句話，秦希妍卻一副她比誰都了解他的樣子，有事沒事就跑過來問他題，林好承認，她確實是他初二生涯裏接觸最多的一個異性，一個月的同桌情，講個題也沒什麼，在周圍全是乖學生的時候，活潑話多任性的秦希妍隔三差五地拿著題來攪和一下他枯燥的生活，他也覺得還可以，那時候他並不討厭她。
    直到她開始擅自給他接水帶飯，往他抽屜裏塞五花八門的小東西起，林好就覺得這種問題講題的關係可以結束了。
    他對她沒有那個心思，也不想吊著她，明確向她表示過態度，她聽著，卻依然我行我素。
    林好那時候是班草，暗戀他的女生一抓一大把，偏偏隻有秦希妍跟林好接觸最多，是以私下裏就流傳著各種猜測，後來有人找秦希妍取證，秦希妍不點頭也不搖頭，把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搞得撲朔迷離，流言蜚語越傳越囂張。
    林好知道後，對小女生的這種心思相當無語和排斥，他禮貌的拒絕，她不當回事，甚至還推波助瀾地搞成這樣，影響他的名聲，她作妖在前，那他也沒必要當個謙謙君子。
    在秦希妍又一次擅自給他接了水後，他當著所有人的麵，把水杯整個兒摔進了垃圾桶。
    一個一個解釋起來沒完沒了，他也不屑於多說，他用行動向所有人表明一切。
    再後來，秦希妍再大著膽子來找他問題，他都一概不理，沒空兩個字直接甩給她，自己看著辦去吧。
    林好自此就和她劃清了界限。
    這也是那次在體育場林好沒搭理她的原因。
    “三年多了，我看人家還沒死心呢。”宋亦吃著麵，又感慨了一句。
    “吃個麵都堵不住你的嘴。”林好說。
    “你真不考慮啊，人家現在也挺漂亮的，比初中時候多了個齊劉海，看著多乖。”
    “怎麼，你想了？”林好眯了眯眼睛，“你想就去搭訕，我覺得那一桌女生沒一個會拒絕你。”
    “不不不，秦希妍會，她喜歡你是真的，我湊什麼熱鬧。”
    “我不喜歡她也是真的。”
    林好說這句話的時候特地提高了音量，沒有多高，秦希妍絕對聽得到。
    宋亦不動聲色地往那邊看了一眼，發現秦希妍剛平靜下去的臉色瞬間又紅了。
    “我吃完了，我先回去了，”秦希妍突然站起來，“你們慢慢吃，不用管我。”
    說完不等餘下三個女生回答，抓起書包就跑了出去。
    “哎，妍妍！你就吃這麼點兒怎麼行？！”
    “你跑什麼呀？菜裏有毒嗎？”
    “算了算了不管她，指不定又抽風了，一會兒回去給她帶點。”
    倆人安安靜靜地吃完飯，出門後順著這條吃食街走了一遍，午後時間也相當充足，他倆甚至逛了一通購物商場，雖然什麼也沒買。
    下午考完坐車回去，林好得知晚自習在實驗樓上，教學樓是考點不能進，實驗四班依舊在四樓。
    艾楓怕小男朋友找不到地方，早早就在大門口等人。
    雖然看見林好跟宋亦一起下來他有點不爽。
    沒事，我是誰，我是艾楓，我大度。
    艾楓在心裏默念三遍他們隻是朋友後扯著笑臉上去接人。
    林好也是一眼就瞧見了他，遠遠地衝他微微一笑。
    艾楓瞬間心花怒放，消氣兒了。
    “晚自習在實驗樓上你們知道了吧，”艾楓邊走邊說，“進來大門右轉這棟。”
    “你知道你在幾樓嗎？”林好問宋亦。
    “嗯，我們班主任說了，二樓217。”
    “哎不對，同桌你說話鼻音怎麼這麼重，是不是感冒了？”艾楓肉眼可見的著急了。
    “是。”宋亦搶在林好說沒事之前替他回答，“來勢洶洶，得吃藥。”
    艾楓皺皺眉，“有藥嗎，沒有的話我給你買。”
    “沒事，過幾天就好了。”林好擺擺手，不當回事。
    “我們班在哪？”林好又問艾楓。
    “四樓412。”
    “又是四樓？”
    “嗯。”艾楓同樣無語地笑笑，“學校安排的。”
    宋亦一起到二樓就和他們分道揚鑣，艾楓帶著林好上了四樓。
    這會兒人不齊，班裏是七零八落的說話聲，林好坐下後，艾楓拍拍他的肩膀：“你先收拾，其他會考資料我幫你搬來了，在抽屜裏，我出去一下。”
    走到走廊上，艾楓打開剛剛宋亦悄悄給他塞的紙條。
    一定要讓林好吃藥，硬扛的話，十天之內，他這感冒好不了。
    艾楓盯著紙條笑笑，要不是知道他倆十年友誼關係純潔的很，這會他都要衝上去跟他約架了。
    其實不用宋亦說，他也一定會去買藥，林好身體差他也早看出來了，高中一年半過來低血糖中暑嗓子發炎加感冒，聽他說初中時候還低血壓，大病沒有小病不斷，偏偏還喜歡扛，讓他這男朋友操碎了心。
    不過他樂意。
    男朋友身體差怎麼辦？
    艾楓：還能怎麼辦，養著唄，養的白白淨淨的，隻能是我的。
    這大冬天的，感冒拖著絕對不好受，發燒了可就難辦了，艾楓去衛生室拿藥，感冒藥和退燒藥都拿上，順便還拿了一支溫度計。
    回去的時候，林好趴在書本上好像在睡覺，艾楓又靜悄悄地去接了杯熱水。
    林好這一趴，一直趴到晚自習上課，老妖都來班裏巡邏了，艾楓趕緊把睡的迷迷糊糊的林好叫起來。
    林好一手撐著臉，眼皮重的睜不開。
    老妖來看兩眼就走了，班裏響起嗡嗡的讀書聲，艾楓抬手試試他的額頭，有點燙。
    “同桌，你有點燒，”艾楓把茶杯拿過來擰開，“給，溫度剛好，我給你買了藥。”
    “不吃。”
    “發燒了也要扛？”
    “……”
    “明後兩天還有考試，你確定不吃？”
    “……”
    “生病扛著很難受，”艾楓湊近他低聲說，“你這樣，我心疼。”
    “…………”林好臉頰微紅，也不知道是因為發燒還是被他的氣息掃的。
    艾楓握住他的手碰了碰他的臉：“你自己感覺一下，是不是很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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