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相鋒又出差了。
    葉女士又將家教時間調整了，說就調一次，本周周六晚上去做。
    望笗實在是不願晚上過去，一是天冷，二是天黑得早了。
    便提議時間提前到6點，這樣9點能早一些回來，也不用那麼晚那麼黑。
    葉女士答應了。
    沒想到的是，完成後，回學校的路上，天氣驟變，風雨交加。
    給望笗一個措不及手，他使勁騎自行車，希望能盡快在雨下大之前起碼能趕到離學校比較近的地方。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氣，也低估了秋風和秋雨。
    它們相攜著一起向望笗襲來，望笗直接騎不動，他便下了車推著自行車往前走。
    沒帶傘，那雨水衝刷迷蒙了他的雙眼，隻能摸著往前走。
    來往的車輛很少，但有飛快的汽車，從他身邊一馳而過，濺起的雨水全潑向了他，可他顧不迭躲避，因為風大雨大，他也分辨不出，隻知道推著車子靠著路邊走，一步，兩步，三步。。。。。。
    走不動了，他就停停，騎一段；累了，他就下車走一段，再累了，再停停，再騎車一段。。。。。。
    一路躑躅。
    沒有了任何思緒，沒有了任何抱怨，隻得張著嘴呼吸，要留口氣趕回學校，因為有一個小窩在等待溫暖他；任憑鬥大的雨珠敲打，他就隻有一個目的——先回到學校。一步，兩步，三步。。。。。。
    突然，他站住了——學校西門，暗黃的路燈照亮了入口。
    他似乎看到了從北京回來的淩晨，辰相鋒拿著大衣來接他，給他披在肩上，溫暖了他。眼淚順著雨水流了下來，再也止不住了。。。。。。
    走進房間，渾身濕透了。
    俞老師房間一直關著門，沒看到亮燈。可能沒回？
    望笗開了燈，抓緊脫了濕透了的鞋和襪子，換了拖鞋；鞋襪扔到門口。
    拉上了窗簾，輕輕捏著把粘在身上濕透了的衣服脫了下來，一個寒噤，拿出了辰相鋒上次那件大外套，穿上，洗個澡再說吧。
    取了毛巾，拿了幹淨的內衣褲，穿著拖鞋，進了洗手間——我要洗掉那些烏七八糟的雨水！你們淋了我，我要你們在我身上一滴也不留！
    洗完，換了幹淨的內衣褲；他去廚房倒了一杯熱水，取出豆奶粉，為自己衝了一杯，喝了一小口，甜甜的，暖暖的，又喝了幾口，身上開始感覺溫暖；內心也沒那麼難受了。
    端起杯子，拉開窗簾，看了看外麵，雨還在下，不知道要下到何時，他記起，媽說過有風的雨，下不長時間。媽，爸，你們還好嗎？我有點想你們了。。。。。。
    有點餓，從抽屜裏取出一包夾心餅幹，打開，吃了兩塊。
    不能睡這麼早——頭發還沒幹——背會單詞吧！
    喝著豆奶，吃著餅幹，望笗把詞彙手冊開始從頭背——因為單詞第一遍他早就完成了。突然想到閱讀理解摘錄的一些生詞，還沒背完，他又換到閱讀理解的生詞摘錄來背。
    手機在包裏振動起來。
    “嗯？”他都忘記自己的包和手機了。抓緊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門口打開鞋架上的書包，好在手機還沒事。這個包，是他領到第一個月的工資獎勵自己的，防水的，兩百多呢。
    辰相鋒的短信——“睡了嗎？小兔子毛？好幾條短信都沒回了。”
    一看，的確是好幾條——
    “學完了嗎？準備回了嗎？回家後回複我。老辰。想。”
    “回到家了嗎？這邊陰天了？咱們那裏陰了嗎？”
    “到家了嗎？小兔子毛。”
    還沒看完，本已修複的內心被這溫暖的問候又惹得恢複了風雨交加的回憶。
    望笗放下手機，一隻手捂住了眼，哭了一會，抹走了眼淚，回了短信——“到家了。你好嗎？”
    “怎麼這麼晚回？到家了就好。是不是陰天了？沒害怕吧？”
    眼淚流了出來，心裏脆弱到碎了，“害怕了！”
    一秒不到，辰相鋒的電話直接打過來了。
    望笗嚇了一跳，接，還是不接？抽了抽鼻子，擦了擦眼淚，強製自己笑了笑，“喂！”
    “望笗，怎麼了？現在好了嗎？”
    “好了。”怎麼強製自己堅強些，聽到老辰關心的聲音怎麼心裏更難受了，欲語還休。
    “你聲音聽著不對勁啊？哭了？”
    一個“哭”字，直接把望笗的脆弱拉了出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流了出來。
    聽到哭泣的聲音，辰相鋒嚇住了，以為發生什麼事了，“望笗，望笗，別嚇我，到底是怎麼了？”
    “老辰，你說我可笑嗎？我堂堂省級優秀畢業生，怎麼落魄到如此地步？太可笑了是吧？”
    “嗯？到底是怎麼了？望笗，快告訴我。我急死了！”
    “今天我去做家教，風雨交加，把我淋了個落湯雞，騎也騎不動，推也推不動，你不知道我有多狼狽？！”
    “你怎麼搞的？！不是不讓你晚上去做家教了？！不是都協調好了？”
    “老辰，咱們一年畢業，你們有著穩定的工作，我還在做著家教，每小時15元；你們能照顧到家裏，我什麼也做不到。你說我混得慘不慘，是不是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辰相鋒聽了早已心疼不已——又是晚上，又是風又是雨，沒有傘，望笗得是多麼需要他陪在身邊。自己在酒店的房間裏走來走去，拿著電話，不知道該怎麼去勸慰望笗。
    “轟隆隆”一聲雷聲從望笗的電話穿了過來。
    “望笗，想想你快考研了，還有不到兩個月，你就結束這種生活了。你的未來，是我們更羨慕的。”
    “我不想要這種未來啦！我累啦！”在這雨夜，望笗被繁忙的學習壓抑在心底的脆弱此刻全部釋放了出來，像個小怪獸一樣，蠶食了他的所有理智、所有激情。
    “我想你要這種未來！我想你要！”辰相鋒在電話那端急得不行，他希望他能在他身邊，起碼一個擁抱能讓望笗安靜好受一些，但太遠了，他真不該出差，“你付出了那麼多，為了什麼，四五個月都堅持下來，不就差兩個月了嗎？我會一直陪著你，不管什麼困難，我都陪著你。想著我，就想著我，無論我在哪裏，我都和你在一起，所以不要想過去了，行嗎？望笗，還記得嗎？你說你想讓我一直陪著你，你也一直陪著我。就算為了我能堅持一下嗎？我們一切都等考完行嗎？”
    “不行。我也不想你陪著我了！我們倆不會有。。。。。我們都明明知道不可能，這個社會容不了你我，我也不想再離不了你了！我不想了。”這一刻，望笗隻是一個失魂落魄的孩子，已經不知道自己想要和堅持的東西了，他隻想在喜歡的人麵前把心裏不好的感覺全部傾倒出來，一點也不留。
    “可我已經離不開你了！”辰相鋒急了，差點就吼了起來，“這樣，望笗，我說錯了，咱們不談這個了好嗎？這次出差後，我跟領導說，我不再出差了，陪你考完再說，行嗎？我不出差了，我應該陪著你。”
    “老辰，我不想你對我再這樣下去了。我太怕我離不開你，有一天還必須離開！我禁不起，我再也禁不起了！”
    “不管世俗怎麼樣，望笗，聽我說，現在我是不會離開你的，不會的！”
    望笗看到窗子玻璃上的自己，模糊的輪廓，看得見臉，看不到悲戚了，“老辰，我想你一直陪著我！”沒有了剛才的急火攻心，在辰相鋒的安慰下內心開始慢慢溫暖起來，眼淚隻像春雨過後的小河一樣涓涓細流。
    辰相鋒得到了他希望的回應，眼睛在這個夜裏也湧進了鹹鹹的淚，“我明白，我都知道。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會永遠陪著你的。望笗，累了吧？累得話，就睡覺，我陪著你。”
    “嗯。我洗了個澡，頭發快幹了；喝完這杯奶我就睡。”
    “淋了雨，又洗澡了？那記得睡覺前喝個感冒藥吧？這個天千萬別感冒。”
    “嗯！”
    “還有藥嗎？”
    “有。上次感冒沒吃完。”
    “不行，我記得在那看到過，喝了奶，好像不能吃感冒藥。那今晚先喝奶，早睡覺，蓋好被子。如果冷，拿個羽絨服蓋到被子上。”
    “老辰，你什麼時候回來？”
    “嗯。快啦，快啦！應該明後天就能完成。我帶來一個徒弟，在現場，一會回來我問問。一忙完我就往回趕！”
    “先忙你的就行。我真有點累了，我想睡了。”
    “不等頭發幹了？”
    望笗摸了摸，“幹了幹了。那我去刷牙了？掛了？”
    “不想跟我說話了？”
    “想。我想跟你說一晚上。那我不得刷牙啊？我沒事了，你那裏下雨了嗎？”自己探頭看了一下外麵，好像雨停了。媽說的對，有風，很快就把雨吹走了。
    “我這裏嗎？”走到賓館的窗前，打開一看，“沒有，就是有點陰天。不知道明天能下來嗎？”
    “希望你那裏不要下雨。”
    “我也不希望下雨。”
    “老辰，我去刷牙了。我想睡了，有點頭暈。”
    “快去吧。有事就要跟我說，不發短信，就給我打電話。”
    “嗯。你也早休息吧。晚安！”
    “什麼也別想，就想著我，睡個好覺！”
    “嗯！晚安！”
    “晚安，小兔子毛！”

    作者閑話：

    望笗最感到低落的一次，也隻有辰相鋒能溫暖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