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歡很嚴格，真的很嚴格。
    嚴格到蕭皇每天都在強忍著不去找她的麻煩，嚴格到蕭承臨每天晚上做的惡夢都是晟歡拿著木棍的樣子。
    晟歡說，如果堅持不下去了可以選擇放棄。
    蕭承臨不甘心就這麼放棄，這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機會，他不能就這麼放棄。
    所以，即便他每日回宮之時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他仍是沒有喊過一聲苦，道過一句累。這一點，倒是讓晟歡對他多了些許讚賞。
    有此毅力，即便日後不為帝王，也可為號令三軍的將帥，征戰四方。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長到讓晟歡與蕭承臨從債務關係變成沒有師徒之名的師徒關係，長到蕭承臨從一位嬌生慣養的小王爺變成一位能在蕭皇手下過上幾招的小小男子漢。卻也短到不夠晟歡吃遍京都美食，不足以讓晟歡查出蕭皇平白說出的那句話到底有何依據。
    她從蕭承臨口中得知他的身世。年幼喪母，從生下來便跟在蕭皇的身邊，衣食住行皆有蕭皇親自動手，從不假借他人之手。
    晟歡也曾想過，蕭皇說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蕭承臨的母親，可是，無論是蕭皇還是蕭承臨，他們的身上，都沒有半分不屬於人界的氣息。
    莫非，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嗎？
    罷了，或許蕭皇隻是隨口說的，是她太緊張了。人界亦有修真門派，蕭皇知道些其它五界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即便如此，晟歡的心還是一直揣揣不安，平靜不下來。
    “慕塵姐，您在想什麼？”
    這個稱呼，晟歡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但那小屁孩威脅她說，不讓喚這個就喚她，慕塵師父。相比第二個稱呼的嚴重性，晟歡覺得還是第一個安全些。
    別扭就別扭吧，總比會玄天被師父弄死要好。
    徒弟下凡曆練一趟結果給自己收了個人族徒孫上去，晟歡不用想也知道師父是個什麼表情。萬一氣急了，可能她就得留在人界和這個小王爺作伴了。
    “一個月快要到了。”晟歡沒有回答蕭承臨的問題，反而感歎了一句。她相信，承臨應該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所以。。。。。。您要離開了嗎？”少年尚不知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語氣中的不舍晟歡聽的尤其清楚。
    他們不過相處了一個月的時間，為何還會不舍呢？人族的感情，如此豐富嗎？
    晟歡表示很不理解。
    “不錯”
    “不能多留兩天嗎？您不是說喜歡京都的美食嗎？我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帶您去。再多待兩天不可以嗎？”少年急了，腦中隻有一個念頭——留下她。
    晟歡不明白他這突然的急躁是因為什麼，但她還是很堅決地搖了搖頭。
    “我說過會在這一月中盡我所能地教你，如今一月已至，我自然還有我的路要走。”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當初我既然定下了一月之約，就不會改變”承臨小王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晟歡截住了話頭“倘若你以後練功皆如這幾日這般勤勉，日後無論是江湖還是朝堂，於武力上能奈何得了你的，屈指可數。我的留與不留，並不重要。”
    “。。。。。。您真的很瀟灑”承臨沉默了很久，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她心無所係，無欲無求，無牽無掛。可歎以他王爺之尊，竟找不出能留下她的東西。
    真是灑脫，也真是無情。
    “無所謂什麼瀟不瀟灑，我隻是很清楚，什麼是我必須要做到的，什麼。。。。。。是我不能觸碰的。”這個道理，是從她降生開始，就刻在她的腦子中的。
    她沒有想過去改變，亦不敢嚐試去改變。
    她不會在不該留下痕跡的地方留下她的影子，這次人界之行，也一樣。
    “何日啟程？”小王爺啞著嗓子問道。
    他因她就下他時那身獨步天下的功夫被她吸引，如今，也因她的絕世功夫而無法留下她。
    “明日一早”不知禁製何時會解除，解除了她就可以離開了。
    “那我派人去定位置，今晚第一樓中設宴，為您踐行，算是感謝您這一個月對我的教導了。”
    “不用了。”晟歡毫不猶豫地拒絕“我教了你一月，你也給了我一個休息之所，這感謝兩字，實是無從說起。”
    小王爺多次勸說，奈何晟歡油鹽不進，隻能遺憾地離開了，離開之前站在門口問她“可還有再見的機會？”
    晟歡搖頭。
    即使再見，你不會認識我，而我，也不會記得你。見與不見，又有什麼差別？
    第二天一早，晟歡便離開了王府。而小王爺躲在暗處，沒有出來送她。
    辰時，晟歡感覺自己身上的禁製慢慢鬆動，直到未時，才徹底解開，與一月前她被扔下來的時間相同，一分都不差。
    修為回到身上的感覺真是不錯，晟歡穿過界門，卻沒有看到自己想見到的人。
    一個月已經到了，竟然不來接我。
    晟歡也隻鬱悶了一瞬，便起身飛回玄天。
    “小師妹，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玄天掌門洛子奕遠遠就看到自己那個消失了很長時間的小師妹朝著玄天大殿飛了過來，那天見師叔自己一個人回來，可把他驚到了。
    晟歡輕飄飄地落在大殿中央，看著掌門從那一座“紙山”中有些喜感地抬頭看著她，不由笑道“掌門師兄每日忙於這繁多的玄天事務，竟還能發現師妹消失了一段時間，師妹真是受寵若驚啊！”
    聽到這句話，子奕抬眼涼涼地說道“若是你肯幫幫忙，師兄我至於忙得連陪你師嫂的時間都沒有了？”
    晟歡的茶還沒有喝到嘴裏就準備跑路了，果然不該哪壺不開提哪壺，晟歡覺得師兄的怨念已經快要化作刀子插在她身上了。
    匆匆地將茶杯放在桌上，匆匆地給子奕行了一禮，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的麵前消失了。
    跑了之後還不忘給他傳音
    “師兄，師父給我傳音讓我速回滄靜峰，師妹下次再來和你敘舊。”
    子奕的那句：“滄靜峰這些天有客人，你收斂些。”還沒來得及說，人就不見了。隻寄希望於她能老實些，別把客人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