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雪妄在宿舍下鋪的床板上睡得昏天黑地的時候，突然感覺床震了幾下，鐵欄杆裏回旋著讓人頭暈的金屬撞擊聲，他一隻腳還搭拉在地上，這時也感覺到被另一條腿踢了一腳。
    “哎，你就是新來的？”
    毛雪妄揉了揉眼睛，劉海柔順的幾乎遮住了左眼，現在是下午，黃昏的陽光從門外射進來，逆光，隻看到一個特別高大的影子，在那人轉到側身時看到了凸出的喉結，正在上下滾動，他聽到了大口吞咽礦泉水的聲音。
    那人摘了帽子扔到上鋪，摸了摸自己的寸頭看著貼在床頭上的名字。
    “毛血旺？哈哈哈哈，你這名夠有食欲的啊。”
    毛雪妄背著行李趕了一天的路，腰酸背痛還沒睡上一個小時就被這個二比吵醒了，能有好韻調嗎，立刻翻身坐起來，看了一眼上鋪的名字。
    “牛半金？牛板筋吧，彼此彼此。”
    牛半金比他高出一個頭，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目光不善，在東北這片黑土地上，流傳著生死看淡不服就幹的佳話，尤其是在他們這種十七八老虎都不怕的年紀，打架也就是分分鍾的事兒。況且毛雪妄這挑釁的小眼神，仿佛在說，你來啊，你敢來我就把你切了拌個涼菜。
    “呦，牛哥，擱這兒深情對視啥呢？”
    打門口扔進來一個籃球，牛半金轉身伸手接住往地上砸了一下，進來的小子叫程小川，在宿舍排行老末，說是年齡最小，平時除了泡妹就是翻牆上網吧，晚自習基本不見人。
    程小川睡在毛雪妄對麵的下鋪位置，牆上貼著一張櫻木花道的海報，毛雪妄心裏嘀咕，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搞海報崇拜。
    “哎，你終於醒了，你都睡了半天了，一會兒跟我們去吃飯吧，熟悉熟悉。”
    毛雪妄麵對這張純潔無公害的笑臉冷淡回之，“不去。”
    程小川吃了個閉門羹摸摸後腦勺自顧自笑笑拿起手機挨個回女朋友信息。
    “寶貝我剛打完籃球。”
    “那個給你水喝的女生是誰呀！”
    “那個是我妹妹。”
    牛半金正要上自己床上，突然覺得哪兒不對，伸長脖子看了看下鋪的東北標準紅色緞麵大花床單，現在沒心情說它土不土了，關鍵自己之前放在這張床上的東西呢？
    由於下鋪久不住人，牛半金都把自己平時用的東西往上麵一堆，啥都有，亂是挺亂的，但每樣東西他都能說得上名字。
    毛雪妄仿佛從他冷峻的眼神裏讀出了訊息，伸手隨意一指，“你那些破爛都在那兒呢，想給你扔了。”
    牛半金順著指尖的方向看去，隻見門後放著一個黑色的超大塑料袋，裝垃圾專用的那種。
    半個小時後，男寢走廊穿出慘絕人寰的叫聲。
    “我這支1982年的牛肉幹！”
    “槽！我女朋友，不是，前女友給我織的圍脖子！咋剩一半了”
    “去年冬天還溫暖我的心呢，咋這麼快你就走了”
    毛雪妄把耳朵一堵，在某人的慘叫聲中踢上被子，接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