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素念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徐楚恒的懷裏，吃驚地抓起被子。
    還尚在困頓之中的徐楚恒聽到她的聲音一下子就驚醒了，揉著眼睛坐了起來，慌張地解釋道，“你放心，我什麼都沒做，隻是抱著你睡了一晚，昨夜聽你夢話連篇，實在是不安穩。”
    怪不得自己後半夜自己睡得那麼踏實。
    “阿姐，你起床了嗎？孟莊主來了。”一大早，阿沐便來敲門了。
    “你先招待著，我隨後就來。”沈素念簡單梳洗了一番便準備出門會客，可徐楚恒尚在這裏，可能不太方便，走到門口又停住了腳。
    “夫人可是覺得我在此有些不妥？”
    夫人？這是個什麼膩膩的稱呼，但也不得不接下話去“是有些不妥。”
    “那正好，為夫也有些事情安排，先下山一趟。”今天就回去把閣主之位交與金甌，往後餘生，是生是死，是進是退，都與自己心愛之人相濡以沫。
    看著滿院子的喜慶，孟承澤心裏實在是不好受，難不成孟乾說的是真的，阿瑤真的成親了？正想著，沈素念便走了進來，
    “孟莊主，”行完禮坐在對麵的椅子上，才繼續道，“孟莊主不需擔心，這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不出三月，宋天蔭便會身敗名裂。”
    可是，他不是為此事而來的啊，“沈閣主，我並非為此事而來。”
    哦？除了這件事情，還能有什麼呢？
    孟承澤有些羞赧地說道，“聽聞貴閣有人成親。”
    “是。”自己成親與他有何幹係。
    “請問是何人？”孟承澤緊張得不斷扣著手心，既期待，又害怕。
    “是我。”雖不欲他人知曉，但既然人家問了，也隻好承認。
    聽聞此話，孟承澤的神色可見的放鬆了下來，接著又做了個深呼吸，鼓起勇氣說道，“沈閣主，我想，想，求娶阿瑤。”
    本來還不知道原來自己對阿瑤早就種下情根，可那天孟乾回來之後說碰見阿瑤挑選婚嫁用品，著實地慌了一把，可無奈瑣事纏身，況且不知阿瑤是否對自己有情誼，不敢貿然搶婚，隻好今日才來。
    求娶阿瑤？孟承澤可是碧靈山莊的莊主，要是阿瑤能嫁給他，以後定會活得輕鬆許多，
    “求娶阿瑤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孟承澤太高興了，略微有些失態，意識到之後，又整整了衣服，極其嚴肅地道“請講。”
    “我要你保證，不論以後知道阿瑤做下什麼錯事，都要護她周全。”在最後訣別來臨之前，沈素念要把在這世上最惦念的人安排好。
    “那是自然。”
    聽到滿意的回答，沈素念從桌子抽屜裏拿出一個瓷瓶，上麵的紙條寫著“遊絲”二字，從裏麵倒出一枚黑色藥丸，放在掌心，“既然如此，你便把這藥服下去。”
    “這是？”孟承澤怔住了。
    “這是毒藥，方才所言之事，怎知真假，若你真有誠意，就服下此毒，”沈素念晃了晃手中的藥丸，“現在後悔還得及！”好心提醒了孟承澤一句。
    一把奪過那藥丸，孟承澤甚至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咽了下去。
    “這藥丸並不會讓你有何不適，不過若是同另外一樣東西放在一起，就可以讓人穿腸爛肚而死，至於是什麼東西，我自會告訴阿瑤。”這種握著命脈他人的毒藥，仿若一根被人牽住的絲線。
    “可是，阿瑤可願？”方才一時衝動，服下了這毒，雖說她們師徒情誼深厚，但這種事情若是她不願，自己也不好強迫。
    “有我在，她自然是願意的。”阿瑤提起孟承澤眼裏那種難以掩飾歡喜的光，是她落在眼中的。
    “對了，那日沈閣主指引我去聽書，那書中之人有私生子找上門，可是龍泉山莊並無動靜。”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算算時日，那東風快到了吧。
    “且再耐心些。”快了，這一切都快結束了。
    “對了，你有沒有看好日子？”成婚的事情盡早為好。
    孟承澤確實查了，“三天之後。”
    那就三天之後。
    “阿瑤，我替你應了一門親事，三天後成親。”孟承澤一離開，沈素念就把這事告訴了阿瑤。
    師父還真是雷厲風行，昨日把自己嫁了出去，這就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師父，我不願意。”不和自己商量，便要把自己嫁出去，阿瑤氣呼呼地拒絕。
    “那人是孟承澤。”輕飄飄地扔下這句話，沈素念便回房間了。
    門外響起敲門聲，是尹皓軒家的仆人，“沈閣主，這是我們公子的回信。”
    “多謝。”
    接著那人又拿出了一個精巧的盒子來，“公子說，他公務繁忙，不能親自來此觀禮，頗為遺憾，特此送上同心結兩枚，願閣主與夫君同心協力，恩愛一生。”
    沈素念心情沉重地接過那盒子，尹公子對她的情誼她未嚐不知，隻是自己要走的這條路，不該把無辜之人牽扯進來的。
    尹皓軒的來信上說，他定會好好完成沈素念所托之事，隻是眼下阿瑤要出嫁，便隻剩下個阿沐了。
    “夫人，猜猜為夫給你帶來了什麼好東西啊？”徐楚恒去得快，回得也快，特意拿出一個圓形紅漆盒子，一打開，屋子裏就浮起一股淡淡的香氣。
    沈素念從未用過胭脂，並不知是何物，輕輕地搖搖頭。
    “這叫”妃子笑”，據說宮裏的妃子們都喜歡用，是上好的胭脂，為夫我特意給娘子帶回來的，貼心吧？”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貼心之處。
    沈素念白了他一眼，不做言語。
    她方才對自己翻白眼了？徐楚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淡雅從容的沈素念竟然會在自己麵前做出這番舉動，這是不是代表自己在她心裏與旁人不同？
    “夫人，要不要試上一試？”將手中的“妃子笑”遞得離她更近，想象她略施粉黛的畫麵，徐楚恒有幾分陶醉了。
    接過徐楚恒遞過來的胭脂，隨手放在一側，便出去找阿沐了，尹公子已經答應阿沐去他府上，還是盡早安排完為好。
    “阿沐！”
    “阿姐。”正在忙於生火做飯飯的阿沐聽到阿姐一聲呼喚，便從灶台前站起來了。
    沈素念則坐到旁邊那矮矮的桌子旁，敲了敲桌角，示意他坐下，“阿沐，姐姐有話對你講，姐姐成親了，阿瑤後日也要成親，往後你住在這裏可能不大方便，所以……”
    “阿姐，你要趕我走？”話未說完，阿沐一臉不可置信，委屈地說道。
    早就料到他會是這般反應，沈素念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姐姐不是趕你走，隻是眼下這情況確實不方便，姐姐已經和尹公子說好了，你可以去他那，往後要是想姐姐了，隨時可以回來。”
    道理他都明白，可是，可是，他是真的好舍不得阿姐啊，此刻他恨透了徐楚恒，恨他奪走了自己的阿姐，恨得想與他打上一架，可那是阿姐自己選的夫君，是他名義上的姐夫，他又不能真的怎麼樣。
    “阿姐，我可以走，不過不用叨擾尹公子，我去找阿信。”尹公子那種書香世家，規矩極多，他還是去個自在的地方吧，還有更重要的是，阿信的家離無憂閣近得多，回來也方便。
    “但，我還有個問題”
    見到他答應離開，沈素念暗自鬆了一口氣，聽聞這一句，心又揪起來了，皺著眉頭說出一句“嗯？”
    “你不打算報仇了嗎？”
    “師父說得對，這時間尚有許多值得留戀之處，更何況，以卵擊石，能有幾分勝算。”從前師父在的時候，可是沒少勸說她放下仇恨。
    “是因為他麼？”
    誰？哦，徐楚恒，就這樣讓阿沐誤會也好，這樣他也好放心地離開這裏，沈素念不作答。
    見阿姐沉默，阿沐明白了，“阿姐，無論你怎麼選，都是對的。”不善言辭的阿沐，以一種最直白的語言表達對阿姐的支持。
    晚飯過後，阿沐偷偷拉住了阿瑤，把沈素念不準備繼續複仇的事情告訴了她，阿瑤聽過差點激動地跳起來，師父這樣美好的人，就該長命百歲，自尋死路太可惜了，既然如此，那她是不是可以放心地嫁給自己的意中人了？
    今日師父來找自己說把自己許了人家時，自己實在是氣壞了，一氣師父自作主張，二氣師父大仇未報，便把自己嫁了出去，可一聽許的人家是孟承澤時，又有幾分期許，但是她可不是見色忘義的家夥，所以糾結許久，現在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