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娘！小妹！”
    “師父，師父！”今日是自己的生辰，故而阿瑤起得格外早些，打算看看阿沐給她做了些什麼好吃的，誰知路過師父房門前就聽見師父似乎又作噩夢了，所以她來到房中床邊，輕輕地拍了拍師父的身子。
    “是你啊，阿瑤！”沈素念向來睡得淺，方才聽見阿瑤的兩聲呼喚，即刻醒轉過來，臥在床上。
    “師父，給我準備了什麼禮物啊？”其實，她原本是不記得自己的生辰的，是五歲那年被師父撿回來後，被師父說不成個樣子，於是就把被撿回來的那日作了生辰。
    盡管師父每年都是給她準備一些丸藥作為禮物，可她依然期待不已，高興得很，對她來說，師父既如母親，又是姐姐，能收到長輩的祝福自然是好的。
    “給你！”沈素念從枕下拿出一個黑漆盒子遞給阿瑤。
    果真又是藥丸，師父這是多怕自己丟掉這條命啊，不過等她打開盒子，卻看見躺在盒子裏的是一根暗紅色皮繩子。
    拿起這繩子，左看看右瞧瞧，抖了抖，甩了甩，還是沒琢磨出這是個什麼東西，
    “師父，這是武器麼？”
    “是，也不是。”
    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麼還不確定呢。
    “係在腰間。”
    聽了師父的命令，阿瑤將那根繩子環過腰間，才發現這是條腰帶，拿下來就可以變成軟鞭，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師父說是也不是。
    “遇到危險時或可保命。”還是保命用的，師父怎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啊，沈素念其實並非對自己的小徒弟沒有信心，隻是往後她遇到的情況會越來越複雜，有備才能無患啊。
    “師父，這是那塊皮做的麼？”看著這顏色，她想起師父前幾日買的那塊牛皮。
    “是！”床上的人應道。
    阿瑤撥弄著腰裏的帶子，偶然抬頭對上了師父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突然想起了和師父初次見麵時，師父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不覺“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沈素念被阿瑤突如其來的笑聲搞糊塗了。
    “師父，你還記不記得初次見我的時候？”
    沈素念當然記得，十年前那天她出門遊曆，正好碰見了被幾個小乞丐欺負的阿瑤，就順手救了她，誰知這小姑娘一下子就纏上了自己，抱著自己大腿，不肯讓自己走。
    沈素念被纏得沒法子，就對她說：”你要跟我走也可以，不過你得經曆考驗，若你經住了，便可留下。“
    然後自己就各種為難，什麼三天背一部醫書啊，倒掛在房簷上背書，或者扔下不悔崖三天爬上來，總之，是想讓這小姑娘知難而退。
    誰知，這小姑娘越挫越勇，竟在三個月內通過了全部考驗，不過阿沐可在背後出了不少力，盡管這樣，沈素念還是遵守承諾將她留了下來。
    本來沈素念是她和阿沐一樣叫自己阿姐的，誰知這小丫頭不樂意，當即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說要拜她為師，要和她學本事，就這樣，沈素念多了個小徒弟。
    “記得。”沈素念點點頭。
    “對了！”阿瑤忽然想起自己昨日買的東西，匆匆跑回自己房間，沈素念看著阿瑤一陣風似的背影，在那裏感歎這孩子什麼才能長大啊。
    “師父，您瞧！”阿瑤捧著兩個盒子進來，放在床尾，將上麵的那個遞給臥在床上的師父，沈素念打開盒子，把裏麵的衣服拿了出來，展開，
    “這是件男裝？”
    “啊？拿錯了”。阿瑤不好意思地將沈素念手中的盒子收回，和床尾的盒子換了一換。
    沈素念又將這個盒子打開，從裏麵拿出一件顏色鮮紅如血的衣服，愣住了。
    “師父？師父？”阿瑤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啊。”沈素念回過神來。
    “你可喜歡麼？”這可是她特意為師父挑的，師父平常的衣服不是銀灰便是深褐，再加上最喜歡用那一根木簪子將頭發高高挽起，好看還是好看的，
    可未免太像一個出世的道姑模樣，感覺冷冰冰的，少了幾絲生氣，真是浪費了師父那張絕美的臉，依她看來，隻有紅色才可將師父的美襯托得淋漓盡致。
    “喜歡。”
    “那師父穿給我看好不好？”得到肯定回答的阿瑤更得意了。
    要穿麼？她承諾過自己隻要一日大仇未報，便一日喪服不除，身著素衣乃是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尚有滅門之仇未報，不可耽於玩樂，不可對人動情。
    灰褐色一如自己心境，這個世界並非如同黑白對立，更多的應是灰色吧，有時候稍微往左邊偏一點可能成了純淨的白，稍微往右邊偏一點可能成了邪惡的黑。
    阿瑤看出了師父的遲疑，從沈素念手指中拿回那衣服，邊折衣服邊說：“那我先幫您放起來！“就將那衣服放到了盒子裏。
    恰巧阿沐此時過來喊他們吃飯，阿瑤便一把將他拉了進來。
    “你看！“將那件衣服遞給他。
    “給我的？“阿沐驚喜萬分，這小丫頭真是長大了，還知道給自己買衣服了，拿著衣服就回自己房間去換了。
    “阿姐，怎麼樣？“阿沐張著雙臂，好讓衣服看起來更舒展些，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新衣服。
    “好看！“沈素念稱讚。
    “那是，也不看是誰買的？“
    “是，我們阿瑤長大了，真懂事，都會給我買衣服了。“阿沐隨口就附和著說。
    “少臭美了，誰給你買了，我那是給師父買衣服，人家送買一件送一件，我才隨手拿的。“
    這兩人真是的，明明都很關心對方，誰也不肯承認，一個比一個傲嬌，沈素念都無奈了。
    “這衣服可真軟和，多少銀子？”阿沐摸著自己的新衣服問道。
    “十兩銀子！”阿瑤正在興頭上，並未在意阿沐問的是什麼話，隨口就將真價道了出來。
    “十兩銀子？”阿沐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個分貝，極其誇張地問道。
    “你知不知道十兩銀子可以用多少天？能買多少菜？你怎麼能這麼大手大腳呢？”身為管家的阿沐又要開始碎碎念模式了，不對，她哪來的那麼多錢，肯定是偷偷昧下的，
    “交出來！”阿沐把手向前一伸。
    那邊的阿瑤一見情況不對，便扯開了話題，
    “那個你方才說飯做好了是吧？我給蘇姑娘送飯去！“邊說邊往門那邊挪，挪到門口時，突然加快了腳步，一溜煙跑沒影兒了。
    被氣著了的阿沐叉著腰，在身後大叫”你給我回來說清楚！“眼見是追不上了，氣呼呼地轉過頭來向沈素念告狀，”阿姐，你看她！“然後又捏著身上的新衣服道”這衣服？“
    “好了，別生氣了！衣服穿著正合適，就留下吧。“沈素念出言安慰，她就喜歡阿瑤的古靈精怪，再加上阿沐的古板守禮，兩人碰在一起不知鬧出多少笑話，可是給這平淡的生活添了不少樂趣呢。
    “我回來了!”阿瑤端著一個托盤，裏麵盛著蘇韻錦用完飯的碗，朝著正在用早飯的沈素念姐弟二人走了過來，將盤子放下，坐下專心吃阿沐今日特意為她做的長壽麵。
    “師父，蘇姑娘說她今日午後便要走了。”沈素念剛一放下飯碗，阿瑤便將消息告訴了她。
    今日？可是她的傷並未痊愈，算了，去看看她吧。
    “沈姐姐！”蘇韻錦一見是沈素念，便要掀開被子，下床施禮，她和沈素念一見如故，這幾日更是每日談心，頗為親近，故而現在以姐妹相稱。
    沈素念見她又要多禮，快走兩步，輕輕扶她躺下，“傷未痊愈，不必多禮！”
    坐在床邊道“聽阿瑤說，你午後便要走了？”
    “離家多日，恐父親擔憂！“這是實話，她還從未單獨離家這麼長時間過，本想寫封信告知，可看這無憂閣中的三人，甚是清苦，又看這布置，還有院子裏種的藥草，就是個本本分分的行醫的人，想來應是不認識什麼江湖門派的，人家已經救了自己一命，自己還要求人家給自己送信未免強人所難，因此就按下這事不提，今日感覺身體已好了大半，故而想早日歸家，免父親擔憂。
    再有，自己已在無憂閣中叨擾好幾日，讓人家每日端飯送藥，於情於理，都不合流雲府的規矩。
    “那讓阿瑤送你下山去。“蘇韻錦傷並未痊愈，若再是遇上上次那人可就危險了，還是讓阿瑤這個鬼精靈陪著放心些。
    “那就有勞阿瑤姑娘了。“蘇韻錦滿臉歉意，流雲府的規矩向來是能不給別人添麻煩就不添麻煩的。
    “阿瑤！”
    書房了裏的阿瑤聽得師父一聲吼，不得不抖了三抖，慌忙將手裏把玩的團扇收起來，藏在身後，抄起桌子上的醫書，假裝在認真地讀，可她剛拿起書，沈素念就進門了，因為太慌張，連把書拿反了都不知道。
    “別裝了，書都拿反了。”沈素念十分寵溺地說道，拿開她手裏的書，正過來放桌上指給她看，又指了指她身後衣服沒能擋住的露出來那把團扇的柄。
    “師父！”看到師父無情地戳穿了自己的小把戲，阿瑤從桌後站起來，嬌嗔地道。
    “午後你送蘇姑娘下山去吧！”又能下山去嘍，呃，說到下山，前幾日自己好像從山下帶回來個人，那人還在睡著？想到這裏，她訕訕地開口：“師父，今日是我的生辰對罷？”
    阿瑤如此問，沈素念頗感奇怪，禮物已經給了，長壽麵也吃了，這小丫頭又要幹什麼？
    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如果我犯了一點點小錯誤，師父是不是也能看在今日是我生辰的份兒上大人大量，饒了我呢？”阿瑤靠近沈素念，兩隻大眼睛眨啊眨，兩根手指頭捏起來，好像她手能捏多小，犯的錯誤就有多小似的。
    原來是犯錯了呀，“說吧！”沈素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