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千古第一情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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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二年,公元1065年五月十四日我的結發愛妻弗兒在汴京病故。我悲痛欲絕,萬念俱灰。我整個人都蔫了,意誌消沉,渾身的經脈都動彈不得,如同槁木死灰,手指無力運筆。直到第二年五月我的心緒才稍有平複,我於是拿起筆,為弗兒寫了墓誌銘。
亡妻王氏墓誌銘
治平二年五月丁亥,趙郡蘇軾之妻王氏卒於京師。六月甲午殯於京成之西。其明年六月壬,葬於眉之東北彭山縣安鎮鄉可龍裏先君先夫人墓之西北八步。軾銘其墓曰:君諱弗,眉之青神人,鄉貢進士方之女。生十有六年而歸於軾。有子邁。君之未嫁,事父母,既嫁,事吾先君、先夫人,皆以謹肅聞。其始,未嚐自言其知書也。見軾讀書,則終日不去,亦不知其能通也。其後軾有所為於外,君未嚐不問知其詳。曰:“子去親遠,不可以不慎。”日以先君之所以戒軾者相語也。軾與客言於外,君立屏間聽之,退必反覆其言曰:“某人也,言輒持兩端,惟子意之所向,子何用與是人言?”有來求與軾親厚甚者,君曰:“恐不能久。其與人銳,其去人必速。”已而果然。將死之歲,其言多可聽,類有識者。其死也,蓋年二十有七而已。始死,先君命軾曰:“婦從汝於艱難,不可忘也。他日汝必葬諸其姑之側。”君得從先夫人於九原,餘不能。嗚呼哀哉!餘永無所依怙。君雖沒,其有與為婦何傷乎?嗚呼哀哉!
子由見我就好像隻剩下了一口氣的樣子,非常擔憂。但他一句話也不敢勸慰我。
去年弗兒剛過世的時候,我把自己鎖在屋子裏,誰也不見。
他不放心,輕敲著房門,“哥哥,能讓我進去看看你嗎?”
“子由,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哥哥,你一個人待著怪寂寞的,讓我陪你聊聊天吧。”
“你好囉嗦!”我頓時很煩躁,衝門外吼道。
“哥哥,你沒事吧?”子由弱弱地問。
“小子,沒聽懂我的話嗎?我讓你滾!”我再次對自己的言語失去了控製。
“可是哥哥,我好擔心你啊。”
啪!我將桌子上的酒壺扔了過去,砸在了門上。
子由嚇了一跳,無奈的離開了。哥哥,我沒有想到嫂子的離世對你的打擊這麼大,你簡直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好可怕。他暗自感歎。
子由離開了,我癱軟在了床上,蜷縮成一團,我到底怎麼了?我為什麼會對弟弟發火?我用手捶打著自己的腦袋。不可原諒,我無法原諒自己。
靈樞子咯咯直樂,“蘇軾,幹的漂亮,我早就看蘇轍那小子不順眼了,總是在不恰當的時間出現。”
“是你這邪魔控製了我。”我苦惱極了。
“哎呀,蘇軾,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明明就是你自己覺得那小子礙事的。”
“不是的。”我抱著腦袋來回搖晃,“我沒有那樣想過。”
靈樞子笑聲恐怖,“哈哈哈哈,蘇軾,你打算這樣逃避現實到什麼時候呢?”
“我沒有逃避,我隻是,隻是很悲痛,很悲痛。”我語無倫次的說。
“王弗已經死了,你這樣折磨自己幹什麼?蘇軾,你這個幼稚可笑的傻男人,你為了一個女人,竟然頹廢絕望到如此地步。你就這麼沒出息嗎?你要不要本尊來幫幫你呀?”
“啊!”我撕心裂肺的大叫起來,並用頭猛撞牆壁,很快鮮血就順著我的額頭流了下來。
“弗兒還活著,她還活著。”我已經神誌不清了。
靈樞子趁機開始念咒語,我昏睡過去。
我每日站在弗兒的墓前發呆,一點精神頭也沒有。
弟媳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子,她一點也不害怕我。
“夫君,我看見哥哥那哀傷憔悴的樣子,心裏怪不是滋味的。”弟媳對子由說。
子由歎了口氣,“雲兒,你不是不知道哥哥的個性,並非是我不願意安慰他,而是……”
“夫君為何不把話說清楚呢?”弟媳著急的問。
子由握住弟媳的手,“雲兒,我知道你十分擔心哥哥,我的憂心不比你少啊。隻是哥哥是個思維古怪的人,每次見到他的臉黯淡無光時,我就知道他的心情又不美麗了,我每次勸慰他都會取得相反的效果,搞得我們不歡而散。”
“夫君,我覺得你可能與哥哥的交流太少了。你們之間缺乏了解。”
子由搖了搖頭,“雲兒,我與哥哥的溝通並不少。說到了解,我想你是對的,以前我以為我與哥哥從小玩到大,一塊讀書吃飯,我應該比誰都了解他,可是現在我發現他是個心思複雜的人。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唉!嫂子在世的時候,一定非常不容易。”
這時已經是子時,墓地裏陰風陣陣,我的後背直冒涼氣,靈樞子突然出現,“蘇軾,你這整天的守著個死人,有什麼意思呢?”
我的手腕上纏著藥紗布,手腕上的刀口還在往外滲著血,這是昨天自殺未遂被靈樞子救了之後留下來的痕跡。我目光呆滯,毫無精神,除了還會喘氣,就跟死人沒什麼區別了。
“我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我聲音低沉的說。
“蘇軾,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不能因為一個女人就放棄了整個世界。”靈樞子十分真摯的勸誡我。
“我不知道,我想隨弗兒而去,你又不肯放手。”我沮喪的低下頭。
“蘇軾,你如果死了,那就真的沒有任何意義了。”靈樞子語重心長的說,“你要勇敢的活下去,為了王弗活下去。”
我蹲在了地上,周圍漆黑一片,暗無星光。
我要複活我的愛妻,我要複活她。我每天都自言自語的重複著這句話。
聽完東坡的睡前故事,彧羲的淚水噼裏啪啦的往下嘩嘩直淌。
“東坡,我明白了,你是為了複活王弗才去修煉禁術的。你是成仙了,但是你還是沒能複活她。”彧羲聲音哽咽。
東坡笑聲狂傲,“哈哈哈哈,是嗎?弗兒,你覺得軾沒有成功將你複活嗎?這世界上就沒有我蘇東坡辦不到的事,哈哈哈哈。”
東坡是古往今來最癡情的男子,他為了複活愛妻王弗,折壽三十年,感動了上蒼。所以我被他迷的神魂顛倒,甚至把身心全都獻給了他。
我擦幹了眼淚,吃了一口東坡親手製作的芝士蛋撻,是蘇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