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開始下雨了。
    我見過一種雨，磅礴的大雨從天際滑下來，順著斜斜的屋頂，一滴一滴打在地上。
    今天有點冷啊，連空氣都濕濕的，吐出來的氣一圈一圈的，白色的，慢慢飄到空中，在半路上，“叭”地就破了。
    我不習慣這種天氣，容易犯鼻炎。然後鼻子開始一抽一耷，鼻子周圍紅紅的，絨毛在空氣裏慢慢收縮。
    我不喜歡這種天氣，容易思念你。然後眼淚從眼角滑過鼻翼，滑進嘴裏。酸酸澀澀，但大多時候是鹹的。
    有多少天沒見你了呢？你的眉眼，你的眼窩，你的手指，你的頭發，包括你的香味。
    就在我以為我快忘記你的時候，我碰到了一個和你眉眼相似的人，我以為那是你。
    可惜，那不是。
    所以我失望了，我想這世界上失去了就失去了，因為唯一是沒有什麼可以替代的。
    今天又下雨了呢，我又遇到了那個人，幹淨的笑容，幹淨的衣服，稚嫩的臉龐。
    “學姐，以後請多多關照。”
    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一如我和你相遇的第一天，你所說的，沒什麼差別。
    隻是我們同歲，他比我小，適合做我的弟弟。
    或許因為他有與你相同的眉眼，相同的幹淨的氣質，我才會時常看著他，看著看著，就出神了。
    他沒有受寵若驚地把頭轉過去，像很多學弟一樣，而是溫柔地直視我的眼睛。我發現他的眼珠是黝黑的，黑得深不見底，而卻清澈。
    這點，和你不同，你的眼珠是棕色的，淡淡的，看你的時候，你會慢慢微笑起來，然後害羞地轉來轉去，多久才會對上我的焦距？
    我經常把他當作是你，當作你從來沒有離開過我。
    但是，隻是我的當作而已，事實上，你早已離開，回到個更幹淨的地方，隻是我總貪戀，貪戀你的呼吸，你的溫暖，所以不讓你離開。而現在，我可以接受一些了，隻是一些。
    他和你很像，但是又不完全像。
    他喜歡笑，那種很真心，掏心掏肺的，像要把心挖出來給你瞧瞧，嘿，我沒騙你吧。
    而你無論什麼事都隻會淡淡地，從容地，微笑。
    他是學藝術的，經常找我做模特，說要交人體畫作。而我也會很好地配合他的謊言，盡管我不知道他的動機是什麼。
    你也是學藝術的，而你隻會天天畫些草，畫些花，畫些在我周圍，卻與我毫不相聯的東西。盡管我很喜歡。
    他很活潑，喜歡開些不大不小的玩笑，盡管我為此生氣，也會因為他天真的笑容而徹底折服。
    你很安靜，隻是看著我，然後化作深刻的凝視，不言語，我們卻默契。
    “學姐，請和我交往吧。”
    他的眼中沒有一絲波瀾，淺淡卻堅定地說。
    “恩。”
    我回答他，盡管沒有什麼令我開心興奮，因為我知道，那是因為你。
    接著，他的眼中有了波瀾，一絲絲的，很小，最後就黯淡了。
    他可能不知道我竟會答應他，我看得出他的驚訝，以及失落。因為他也明白，我不會忘記你。
    像這樣的天氣，他會很安靜很小心地呆在我身邊，手裏捧著小小的紙巾盒子，他知道我會犯鼻炎。
    而他不知道的是，我依舊會在這種天氣思念你，發瘋似的，然後像被人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默默地坐在窗邊。
    這時候，他會慢慢地走過來，半抱著我，輕輕地說，像囈語：“又下雨了啊。”
    拍拍我的頭，示意我累了就睡吧。
    可能人在失去所有後仍然保持著貪婪的本性，我眷戀這絲溫暖，所以我從來沒有理過他的感受，既然愛我，就付出吧，這不就是愛嗎？
    他不是個安靜的人，陽光，然而有時候卻幼稚。
    可能是年齡太小，有時候他也會很賭氣地問我，問我心中還有沒有你，會不會忘記你。
    而我的回答總是，永遠不會忘記你。
    我想這是事實，我不是個虛假的人，然而我也不願騙他，被騙的滋味很難受。
    就像你我曾經約定一輩子的，現在卻隻有我一個人孤孤單單。
    他會生氣，他會不理我，甚至有時候，他會跑出去一天，我想他需要冷靜。
    然後再回來抱著我說再也不離開我了，他離不開我。
    我反抱著他，拍著他的頭說，你又沒犯錯，傻孩子。
    接著又回到我們相敬如賓的日子，我不提起你，他亦會乖乖地不觸碰這敏感的問題。
    我們是什麼關係呢？姐姐和弟弟，女友和男友，路上有點頭之交的朋友？
    我們什麼都是，我們又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