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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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吹動簷下盛著雨露的尼龍膠簾,雨水傾瀉下來,膠簾呼呼晃動。
乍聽下,這簫瑟的聲響,如骨裂筋斷......
足球場的鐵網圍欄旁的瀉黃蟬己經凋零,枝條柔軟,花蕾曾如將羽化的寒蟬蛹,但現已隻隻飛離,細細無聲委落在紅泥磚上,這些丟下的腐殼便是一觸便粉碎。
少年攤倒在球場的觀眾席上,右手反複的在粗糙的石座上磨擦,皮肉糊爛起來,血滴滴滑下。
毀掉了。。。。。毀掉了......這右手便如此毀掉了,自己已不能再彈琴了......。
雨粉紛紛降下,劃過臉頰上猶如撫慰,抬望眼,雨點柔柔刷亮眉目,輕愁如雨,一人擎傘站在附近,徐步踱來......。少女踏上石座上,足音清脆,可稍一不慎,便會滑倒下來。
“你怎麼在這裏?思勉。”她嗓音沙啞,像是緘默了許久才尋回自己的聲音,手心早已汗濡一片。
草草的包紮了他雙掌的傷口,少年已累得臥在少女膝上,緊閉雙目。
風吹過梢頭而嘯,蟬聲唧唧啁啁的鳴叫起伏不停,像臨別的哀鳴,彷佛秋涼將至。
“我們報警好嗎?”
少年沒有響應半句話,隻是深深的埋進少女的懷中,像隻羔羊,沒了這病弱的身子,自己會否得到安寧?可沒了這病弱的身子,她又會否留在自己的身邊?
他們還是十四五歲的孩子,誰也拿不定主意,少女此刻不敢拂逆少年半分,因他看似一碰便碎。
少女柔柔的輕擁著他,沒再說隻字詞組,她已是喉頭梗塞,隻好由蟬鳴代替話語......
“湘遙!!!”思勉一覺猝然醒來,便朝前方大喊一聲。
他整個人像在水中撈起,汗濡衣襟,臉上驚惶之色未消,腳掌便是一涼。
思勉環抱著自己,撫摸著雙腳鑽進羊毛被中,隻覺酸澀難言,心底泛寒,手腕內側更是隱隱作痛。
他瑟縮在床單上,可空間越是窄小,他便越是惶然的拚命收縮,整個人終是蜷曲成團。
良久後,思勉才清醒過來,四下搜索著人影。
“媽?你在嗎?”思勉環抱著自己,赤足在瓷磚地上行走。
剛入夜的天氣有點冷涼,他的腳踝隱隱泛著青光,踱步到客廳中,卻乍聽到手機起,原來是母親的來電,大意是她跟父親會在親戚家留宿一夜,要他自己準備晚饍。
把手機草草塞到衣袋中,他放眼張望這小屋,這客廳夕光中更見空廣寬闊,光塵飄散在每個角落,漸漸盈滿那暗紅色的鋼琴縵帳上。
思勉微微晃神,雙手揭開這琴套,悄悄挪身坐下,單腳踏在鋼琴的鎏金色的弧形踏板上,垂手在琴鍵上翻飛。
他指縫間隙晃出朦朧的光暈,可在盈盈夕光下,便隱約可見一條條疤痕,而腕側那裏,便有一道半寸長的疤痕,猙獰的蜿蜒在筋脈上。
他徒地張開了雙手,那十指纖長得可以跨過十四個琴鍵,可那夕光斜入屋中,陰影已覆在他的手背上,像籠罩在陰霾下。
這肖邦的夜曲優雅而柔美,可思勉隻懂隨著手上的暗影移動,像片刻也分離不得,因隻要一離開了,自己的節拍便會變得迷失。
手指在琴鍵上一個挨一個的溜滑,倒像醉醺醺的人滑了一跤,可這一絆倒,便已似是全身猶如陷入了泥沼,又似纏在無數蔓藤之中。
即是是再勉力的爬起來,卻又是一跤摔倒。
低頭呆著,可雙手似要控製不了,隻得混亂的跳動著,他慌得一個哆嗦。
“呀!!!”一陣吆喝,身軀猛然繃直,思勉已抑止不住那躁狂失控的感覺,聲音漸帶幹澀嘶啞。
他聽到琴音過急促,便再也平複不了自己,竟連那鋼琴上的拍子機的『叮嗒嗒嗒』聲響也感煩厭。
他彈跳起來,便拂下了那拍子機,『啪』的一聲,它便粉碎成數片,可小針還在搖擺,『叮嗒嗒嗒』的......
“為什麼!!!為什麼總是不放過我!!!”思勉急促地一喘,可那些話即使全也喝叱出來,那沉悶難消的感覺,還是抑壓在胸口,悶熱得快掙開衣衫來喘息。
思勉狠烈推開大門,轉身步履闌珊的往救生門奔去,失了神智的他,一個趄趔便被門坎一絆,十指抓緊了門扉,可碎木刺已刺到指縫間,血珠從傷處泌出,濕濡了指尖。
單憑一股蠻力他才可以從救生梯中衝撞出去,才行至行人道上,他便蹲下來喘著氣,酸水也從胃襲中湧出,被冷汗濕透的外衫變得沉重,全溻在他瘦削的肩上。
暖風吹過,他收攏沾血的指尖,攥緊了略中長袖的衣袖,泛起一波波的戰栗。
思勉獨自在街上遊蕩著,可雙腳還是赤裸的,他疲憊的停坐在小花叢的小階旁,俯身看看那腳底,隻見那雙腳髒兮兮的,甚至有著零零星星的小傷口,應是給碎石割傷刮到的。
他撫著那布滿傷痕的足踝,闔眼喃喃說著:“去哪裏……可以去哪裏......”
側臉望出馬路,正見到牛頭角那佐敦穀及鱷魚山,他已經步過過了牛頭角的母嬰健康院、屋村藍球場、德福花園、偉景樓,下一個路口,便會是......。
思勉覺得胸口空蕩蕩的宛似無物,閉上了雙眼,囁嚅著:“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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