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7章 黑月 (重複,請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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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林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總之,她回家了,躺在了床上,枕頭已經濕了大半,眼淚依舊停不住。看到那個印記的那一刻,幾乎被自己遺忘的記憶瞬間鮮活起來。黑月她是見過的,雖然隻有一次,那時候,她還很小,不知道黑月的真意。
那個人被爸爸帶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他很瘦弱,看起來就像個孩子,而藏林最終也不清楚他究竟是否是個孩子。他傷得很重,渾身上下沒一塊好地方,藏林很害怕,一直都躲在爺爺的背後,她問,為什麼不去醫院呢?爺爺愛憐的摸著她的頭,隻說,家裏比醫院更好哦。爸爸媽媽不停的走來走去,他們幫他擦幹淨,幫他上藥,而那個人,一直都沒說話,藏林悄悄的看他,他的眼睛空洞而死寂,就像是不會動的娃娃。
那個人一直都是靜靜的躺著,就算是爸爸和媽媽,他也不看他們。藏林隻在他閉著眼睛的時候偷偷去看他。雖然媽媽說藏林應該去陪著大哥哥說話,可是藏林不敢在他醒著的時候去,她不喜歡他醒著的眼睛。那天,藏林也是在他閉著眼的時候偷偷去看他。藏林趴在床邊上,這幾天,他睡著了以後看起來好多了,不像剛來的時候,即使睡著也好像很痛。藏林趴在那裏,盯著他的臉,他微微動了動,藏林趕忙把腦袋縮下來,可是,他並沒有醒過來,在床邊探出半個頭,藏林小心的吸氣,他睡得不安穩哩,不小心點不行,她可不想被逮到。藏林突然睜大了眼睛,在他的脖子上,有個黑色的月牙狀的印記,彎彎的月牙兒,很漂亮。藏林就像發現了寶貝,她忘了他很容易醒來,小孩子的臉上滿是興奮,眼睛也閃閃發光,以前隻在影像裏見過月亮,原來人的身上也有啊,還是黑色的!黑色的月亮也很好看啊!藏林伸出了手,摸到了那個黑色的月牙兒。
手突然被抓住,藏林驚惶的抬頭,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不是那種娃娃樣的,突然爆發的光亮,讓藏林傻在那裏。
“你在做什麼?”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沙啞而急促。
藏林沒有回答,她隻是哭,瞪大了眼睛,卻沒有聲音。她想叫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可是那雙異樣的眼睛阻止了她。他的呼吸漸漸沉重,眼裏的光亮也黯淡了下去,可是抓住藏林的手並沒有鬆開。
“哇……”在這一聲驚天動地,終於成功的引來了所有人。
爺爺把藏林抱走了,隻顧著哭的藏林沒有看見那個人的表情。
“藏林,告訴我們你為什麼要哭啊?”爺爺很快的就用糖果把藏林收買了,不管時間過去多久,小孩子總是很好騙。爸爸媽媽並沒有責怪那個人,藏林知道,不然他們就不會來問她了。
“他抓我。”藏林含著糖果,真甜。
“那他為什麼要在抓你呢?”
“不知道。”藏林真的不知道。
“那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不好的事?”藏林歪著腦袋,才沒有做壞事。所以她搖頭。
爸爸媽媽麵麵相覷,因為在那邊什麼也問不到,才來問藏林,看來在這邊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他脖子上有月亮,我摸了一下。”藏林突然小聲的說話,這個,不能算是壞事吧?
“月亮……”爸爸的表情變得凝重,原來是這樣,“藏林,以後不可以在大哥哥那裏提月亮的事哦,當然,更不可以去摸,大哥哥會很生氣的。”
“為什麼?”
“因為,大哥哥他啊,不喜歡那個月亮哦。”
藏林點點頭,可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不喜歡呢,那個,很漂亮啊。
因為爸爸說是因為她碰了那個月亮大哥哥才生氣的,所以,藏林想,我得去道歉。爺爺告訴她,做錯了事要說對不起,這樣才是好孩子。小心的推開門,先觀望下,那個人和往常一樣,靜靜的躺在床上,他睡覺的時間真多。躡手躡腳的溜進房間,帶上門,剛一轉身,卻對上了那雙眼睛。並不是那天那樣亮得可怕,隻是漠然的看著她。
“我是來說對不起。”藏林在門邊站住,低著頭,她覺得她的聲音小得她自己都聽不見。
“過來。”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沙啞,但平穩了許多。
藏林站在門邊,她疑惑的抬起頭,那個人隻是看著她,單純的看著她,從他的臉上或是眼睛裏看不到任何其它的什麼,或者,是那時的藏林看不到。
藏林在猶豫,她還不太敢過去,前幾天突然被抓住把她嚇懷了,可是,藏林有很想知道的事情要問這個大哥哥才行的。最終她還是走到了床邊,向以前一樣趴在那裏,隻是這一次,大哥哥是醒著的。
“我是來說對不起的。”藏林嘟著嘴,“可是,我沒有做壞事,是爸爸說因為藏林大哥哥才會生氣,我才來的。”
沒有表情的臉閃過了瞬間的驚愕,藏林不知道她那小孩子的語言帶來的是怎樣的震動。
那個人的表情柔和起來,甚至,藏林覺得他笑了,因為他的臉突然變得好看起來,爺爺說的,人笑起來的時候最漂亮了。
他伸出了手,卻在半空中停頓住,好像是想要摸摸藏林。藏林奇怪的看了會兒停住的手,然後,她伸出了自己的雙手,把那隻手包起來。她想大哥哥可能是想讓她拉著他的手吧。
“大哥哥,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藏林畢竟是小孩子,她可是耐不住性子的,雖然爸爸說不可以在大哥哥麵前提起。
他沒有說話,卻也沒有什麼反感的表示,藏林就當他是默許了。
“爸爸說你不喜歡你脖子上的月亮,可是你為什麼不喜歡呢?它那麼好看。”
那個人的表情有點凍結了,他看藏林的眼神變得複雜。
“你喜歡?”
“喜歡!”藏林大大的點了點頭,“藏林也想要!”
那個人笑了,笑得很明顯,笑得藏林想起了他抓住自己時的情景,笑得藏林害怕起來。
“我告訴你,這不是好東西,你看著漂亮,會要你的命!”
幼小的藏林不懂那句話的意思,她不明白,漂亮的怎麼會不是好的?因為他一直笑,藏林害怕得逃跑了,這次,他沒有抓住他,知道跑了那麼遠,似乎都還聽得見那個笑聲。
現在的藏林當然清楚他為什麼討厭那個月亮,小時候的她卻以為自己是沒問到的。那個人在不久之後死了。他傷得太重,爸爸媽媽都已經很努力了,他的表情很平靜,記得爸爸說的,那是他一生最平靜安穩的時刻。
真的知道黑月已經是很久以後,那是在胚胎形成過程中發生突變,而被認為是出現了缺陷的生物人。一般而言,在胚胎期就被扼殺,但也有極少數能夠誕生。為了能與自然人相區分,生物人在培育期間都會經過一道特殊程序,使他們在誕生後會在右手手腕上有一個明顯的淡紅色的旋渦狀印記。而黑月,或許是因為突變的原因,那道特殊程序在他們身上的表現方式就是黑色的月牙狀印記。單從生物的角度而言,黑月更接近自然人的狀態。但是黑月的生存十分困難,因為他們被認為是殘次品,當然事實上是否如此不得而知。但也因此,黑月幾乎沒有生存的空間,一開始就會被抹殺的存在,沒有存在的價值。黑月都會極力隱藏自己,並在右手手腕製造一個旋,看起來,就和一般的生物人無異。
那麼沙夜,也是那樣嗎?可是,他的黑月就在右手腕上啊,沙夜會很痛苦吧,所以,他的笑看起來才總是那麼悲傷。黑月嗎,再次看見那黑色的月牙兒,依然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