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看著零帶上來的人見和幾鬥，朝他們歉意地笑了笑：“小槿他體力有限，所以總是這樣，這麼晚了，你們應該都困了吧，我隔壁是個空房間，過去休息吧。”
    他起身，準備帶兩人過去。一旁的錐生零卻突然開口道：“你剛才去了哪裏？”他能聞出來，夜九身上沾染了很討厭的味道。
    白夜九抬眸看著他，沒有隱瞞：“元老院，把玖蘭李土送過去。”
    “……”錐生零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他試圖從中找出點兒什麼，但沒有，什麼也沒有。
    看著錐生零轉身離開，夜九歎了口氣，輕聲道：“明明很生氣，卻還是要裝作不在意麼……”他以為零已經完全放下了，結果……
    “夜九？”幾鬥見他發怔，輕聲喚道。
    他笑了笑，“沒事，我該做的都做完了，這個結果對大家都好，這裏的櫻花明年也能照常開放呢！”白夜九看著安睡的白槿，輕聲呢喃著，語氣裏是極盡的柔和。
    我保護好了，你想要看到的景色。
    已是淩晨四點了，此時的暗夜貴族們也都紛紛回到了黑暗當中，夜九正坐在書房裏，拿起桌上棋盤裏的白王把玩著。
    這裏的事也解決地差不多了吧，黑主優姬？這個女孩還得看玖蘭樞和錐生零的選擇，至於結果，他也不是很在意，畢竟他該做的都做完了。
    門被人推開，忙了一夜的玖蘭樞終於得以脫身，看著眼前正在等他的白夜九，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了些，你能體會那種不管有多晚，都有人會等你的那種感覺嗎？很奇妙的感覺，就像是虛無縹緲的幸福。
    “忙完了？”夜九放下手中的棋子，抬眸看著他。
    “嗯。”玖蘭樞走近，嗅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臉色微變，“夜九大人，你見過玖蘭李土了？”他的語氣裏夾著慌亂，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話，那這盤棋，他就真的輸了。
    “見過了，而且，我把他送進了元老院。”夜九無所謂地說，他早就提前告知過這隻小純血，今天不過是付出實踐罷了。
    玖蘭樞嘴角勾著標準的微笑，夜九替他提前走完了棋盤上的最後一步，他不應該高興麼，可是……
    “您要離開了嗎？”玖蘭樞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會一直待在這裏，隻是沒想到，這天來得這麼快。
    “嗯，之後可能不會怎麼過來。”夜九看著自己的手，在明亮的月光下，血管異常清晰，“小樞，你有多久沒有喝過血了？”
    玖蘭樞微怔，多久了？除了那一次親吻，他真的已經很久沒有碰過新鮮血液了。
    夜九抬手撫過自己的脖子，隻一瞬間，鮮紅的血液滲出，點綴在潔白的頸脖上，紅梅濺雪，大抵就是這般。
    在夜九劃開皮膚的那一瞬，玖蘭樞就聞到了甜美的味道，他知道那是他需要的，卻生生克製住了。
    “請您不要這樣傷害自己。”他的眸子被鮮豔的紅色浸染，卻分外清明。前兩次能忍住，這次，他照樣可以。
    “小樞，你太虛弱了，我截了你的退路，自然會給你開一條新的路出來，所以不必忍耐。”
    他抬手，用沾染著絲絲縷縷的血液的那隻手輕輕撫摸著玖蘭樞的側臉：“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剩下的交給我就好。乖孩子，不需要再壓抑自己了……”
    像是受了蠱惑一般，玖蘭樞引以為傲的自製力瞬間瓦解，撲在夜九身上，埋在他頸脖間，貪婪地吸食著，他已經餓了太久，就算會撐死也隻知道一味地進食。
    但純血種向來不會這樣，就算是再誘人的血液，他們也會在該停下的時候停下。
    感受到自己的傷口正在愈合，夜九無奈地笑了，這孩子難道不知道，隻有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麼，稍微任性一點也沒關係啊。隻是很可惜，玖蘭樞的身份就決定了他不能任性。
    “不要過於壓抑自己了。”夜九不滿地拉了拉他的臉，心疼道。
    靠在他身上的玖蘭樞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側過頭，伸出紅舌，輕輕舔舐著那隻手上沾染的珍貴血液，將其一點一點全部卷入口中。
    夜九覺得有點癢，卻也沒有收回，任憑他舔淨。
    “早。”夜九打著哈欠，跟客廳裏的白槿，人見和幾鬥問候道。畢竟今天淩晨才睡，而且還流失了一些血液，能這麼早起來他已經很厲害了。
    “夜九，給你留了早餐，是拓麻做的喲！”正在逗阿夜玩的白槿頭也沒回地說。
    夜九微挑眉，“一條君還會做飯？”他表示不怎麼相信。
    “嗯嗯，而且味道還不錯哦！夜九嚐嚐就知道了。”白槿獻寶似的，他還是很喜歡一條拓麻的，很溫柔的人，就像人見一樣。
    夜九沒有反駁什麼，倒是留意了一下人見和幾鬥的神情，發現他們似乎也是這麼認為的，他突然有些期待了。
    看著早餐，夜九無奈地笑了笑，做成這樣，讓人想討厭也討厭不起來吧。他用筷子戳了戳被擺成笑臉的荷包蛋，心情也不禁好了幾分。
    “怎麼樣怎麼樣？味道不錯吧！”白槿見他放下筷子便急忙開口問道，雖然從宿主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還是很喜歡這頓早餐的。
    “嗯，味道的確不錯。”夜九由衷地說道。白槿聞言，也開心起來。
    “好了，走吧，去灰閻那兒，之後我們可能會很少回來了。”夜九起身，向月之寮外麵走去。三人跟在夜九身後，各有心事。
    白槿最藏不住：“夜九的事已經辦完了嗎？”
    “嗯，小槿不是早就知道了麼。”他雖然一直沒有告訴過白槿自己要做什麼，但相處了這麼久，默契自然會有。
    “大體上猜到了些，那零呢？他今天一早上都沒過來，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然那麼在意宿主的錐生零怎麼會到現在都沒過來，要是以前，早就把豐盛的早餐準備好了。
    夜九看著理事長房前站著的少年，目光直指他，“不是在那兒嘛。”
    本想走上前的錐生零卻生生抑製住自己的腳步，抿了抿唇，低聲道：“我過去上課了。”說著，便轉身準備離開。
    “零不送送我嗎？我可能不會經常回來了……”夜九故意壓低了聲音，讓自己顯得有些可憐。一旁的白槿默默地看著戲，對他來說，最大的樂趣莫過於看自家宿主腹黑地調戲這些小可愛了。
    錐生零的腳步微頓，卻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白槿微挑眉，直到看不見錐生零的身影，他才好奇地問：“所以夜九到底做了什麼呀？把這麼好脾氣的零氣成這樣。”
    “他隻是又把自己困進了那個名為保護的圈子裏罷了，如果沒有找到正確的路走出來，那就隻有撞得頭破血流。”夜九輕歎，是他失算了。
    理事長室門前，白槿站在原地，沒有上前推門，隻是看著自家宿主道：“夜九去吧，我們在外麵等你。”他知道有些事情他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夜九點點頭，看著三人鄭重地說：“我很快出來。”見他們點點頭，便推門走了進去。
    人見看著一直微笑著的白槿，問道：“小槿怎麼不一起進去？”
    “我知道夜九有很多事瞞著我，但他很溫柔，他不會去傷害。既然如此，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白槿又想起了那次與一條拓麻的對話，現在不就證實了嘛！
    “可是溫柔的人卻也會變得危險。”人見低聲呢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幾鬥看著兩人，沒有插話，隻是專心等著夜九出來。
    黑主灰閻看著來人，輕笑了笑：“準備離開了？”
    “嗯，這些天麻煩你了。”夜九毫無誠意地說。黑主灰閻假裝沒聽出來：“不麻煩，倒是要謝謝夜九呢，替學院做了那麼多。”
    他知道，如果沒有夜九，學院遲早要亂，但現在不一樣了，元老院有了供養的純血，被穩住了，獵人協會有他和十牙在也翻不起什麼浪，而夜間部有兩隻純血種坐鎮自然會很安定，似乎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被消除了。
    而這一切都是這個人的手筆，明明不是多管閑事的人，這次為什麼……
    “灰閻，這是你用一切守著的東西，好還是不好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判，但我隻想知道，值得嗎？”他隻想知道，一個人孤獨地守著這裏的一切，很久很久，這樣做值得嗎？
    他笑了笑，抬手摘下眼睛，望著虛空，眸光漸漸變得柔和起來，用溫柔的語調低聲說：“夜九，這是我活到現在，所剩不多的意義啊。”
    從理事長室出來，夜九看著眼前都盯著自己的三人，覺得有些好笑，就好像養了三隻嗷嗷待哺的娃，還是會賣萌的那種，受不住！“走吧。”他開口道，可以離開黑主學院了。
    “嗯！”三人異口同聲道。
    黑主灰閻站在窗邊，望著四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勾出一抹笑來，一個人傻樂著。謝謝你，夜九……
    白槿一路上都注意著四周，卻一直沒有發現錐生零的蹤跡，他不禁有些失落，真的沒來嗎……玖蘭樞放下手中的棋子，看著眼前的一條拓麻道：“他走了……”
    一條拓麻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回答道：“總會再回來的。”他現在已經徹底放下了對那個名叫雨宮夜九的人的懷疑了，不然他今天也不會起那麼早，為他們準備早餐。
    “是啊，總會再見的。”玖蘭樞唇角微翹，抬手執棋，又變回了那個運籌帷幄的王。
    緋櫻閑理了理自己身上繡著櫻花的和服，目光定在桌上放著的血袋上，終是下定了決心——既然被保護著，那她也去學著去保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