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楓凝視著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覺得你跟別人不一樣。”
    葉青玄忍不住要問：“為什麼？”
    紅楓笑了笑：“你知道的，沒有一個人會不喜歡容貌漂亮的人。”
    葉青玄道：“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讓我失去記憶？”
    紅楓苦笑：“楊岩不是都跟你們說了嗎？我和江玉華以及他的母後有不共戴天之仇！恰好江玉華愛你，而你又是老百姓口中的殺人魔頭……”
    窗外有風。
    閃動的燈光，照著葉青玄蒼白的臉，他已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的少年了。
    葉青玄的臉色忽然變成一種仿佛透明般的慘白色，“難道致我身敗名裂的人就是你？”
    紅楓點點頭，慢慢的說：“是我！不過就算我利用了你，我依然是喜歡你的，依然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時的樣子。當然，你肯定不會相信我說的這番話。”
    葉青玄手裏的劍鋒，距離孟晚秋的咽喉仿佛漸漸遠了，孟晚秋忽然大喊：“求求你，放了紅楓公子吧。”
    他忽然把自己的咽喉送上了劍鋒。鮮血湧出，他倒了下去——
    他不能眼看著紅楓死在別人劍下，因為令他心跳不已的那個夜晚，紅楓給了他冷燕飛從未給過的柔情。
    可惜他偏偏無能為力。
    他已別無選擇的餘地。
    人生中最悲慘的境遇不是生離死別，不是失望挫敗。
    絕不是。
    人生中最悲慘的境遇，就是到了這種無可奈何，別無選擇的時候。
    隻有身臨其境的人，才知道那是種多麼可怕的痛苦。
    葉青玄了解。
    “求求你，放了他吧。”
    孟晚秋是在求他放了紅楓?
    這句話的力量，遠比世上任何一柄寶劍的力量都大。
    在這一瞬間，葉青玄整個人都已被孟晚秋這種情感所震懾，似乎已忘記自己手中的劍。
    在這一瞬間紅楓舉手間就可以殺了他。
    奇怪的是，紅楓偏偏沒有出手。
    等他從這陣震懾中驚醒時，他忽然發現自己可以一刀解決了紅楓。
    孟晚秋倒了下去，倒在地上。
    紅楓衝過來，伏下身子去看孟晚秋。
    紅楓的背對著他。
    他的手裏有劍，他的仇人正好背對著他，等著他一劍刺下去。
    他所受過的苦難，他心裏的悲痛仇恨，都絕不容他將這機會錯過。
    劍光一閃，劍已出手。
    紅楓當然可以感覺到這種逼人的森寒劍氣。
    但是他完全沒有反應。
    葉青玄握緊劍柄，每一根青筋都已因用力而凸起。
    看到紅楓自己將咽喉送上他手裏的劍鋒，看到鮮血從紅楓咽喉裏湧出。
    他也同樣覺得一陣刺痛，仿佛也同樣被人刺了一劍。
    這一劍沒有刺在他的咽喉上，這一劍刺到了他心底深處——
    他的手裏還握著劍。
    他要殺的人還在他劍下。
    可要殺的這個人，卻是曾經救過他命的人。
    這個人明明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但是這個人偏偏又是他的恩人。
    這個人明明是個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卻偏偏又是個重情重義的豪傑俠士。
    他要殺這個人，本來是為了替自己報仇，可是現在他若殺了這個人，他到死也不會安心。
    這種痛苦和矛盾，死死糾纏著他。
    劍仍在他手裏，但劍上已無殺氣!
    紅楓雖仍在劍下，但是已轉過身。
    他知道這柄劍已不能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