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在天空盤旋，它從遠方飛來，又飛向遠方。
    從來沒有人知道燕子的故鄉在哪裏？
    燕子的歸處是何方？
    這就是穆楓喜歡燕子的原因。他現在就躺在綠草上，凝視著空中低低盤旋的燕子。
    今天是五月初五，是端午節，是他這種年紀歡愉的節日，可是他卻寧願獨自躺在這一片寂寂的草原上。
    每逢過年佳節，他總是一個人躲得遠遠的，躲入一片空寂中，躲入自己的世界中。
    尤其是今天。
    一大早，他就溜出了家，溜到這裏，然後從早上躺到現在。
    燕子飛了又來，來了又飛，他卻連動都沒有動過。
    春風帶來了遠方的泥土味，也帶來了大街上的吆喝聲和鞭炮聲。
    現在穆源想必已進宮拜見皇帝舅舅和皇祖母了。
    想到穆源，穆楓無奈的苦笑。
    同樣是養子，同樣是穆文龍收養的兒子，年齡也一樣大，待遇卻截然不同。
    穆源長得俊，聰明又活潑，不但人見人愛，就連他們的養母江素秋都特別疼愛他。
    給他好看的衣服，好吃的東西，最好的教育，住的也是華麗的房間。
    穆楓呢？
    一切他所能用的東西都是舊的。
    全是穆源用過的舊東西。
    五年前，江素秋就已開始訓練穆源做一個“王爺”了。
    去年的“寧孜王”頭銜，果然是穆源，他果然沒有令江素秋失望。
    他似乎是什麼事都沒有令人失望過，他似乎天生就是個寵兒。
    穆楓天生好像就是個討厭鬼，他沉悶、木訥，做的每件事都不出彩，都會令人失望。
    所以宮裏的人幾乎都喜歡穆源，除了街邊要飯的小寧子是穆楓唯一的朋友外，沒有一個人願意與他為伍。
    就仿佛他是個倒黴鬼，一靠近他就會被傳染。
    穆楓也樂得這樣，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多輕鬆、多愉快，不想說話時也不怕別人議論，也不必為任何人做勉強自己的事。
    穆楓相信穆源一定過的很不愉快，他盡管受人喜愛，但宮中的條條框框卻時時刻刻束縛著他。
    而自己表麵上很痛苦，很無趣，實際上，內心比任何人都愉快，絲毫沒有一點不快之事。
    可是今天他卻覺得很煩躁。
    如果說他煩躁，是因為穆源昨日被皇帝舅舅賞了一把寶劍，他是死都不承認的。
    問他是為什麼煩躁呢？
    他自己也說不出原因來。
    總之，他今天覺得任何事都不對，就連空中的燕子仿佛都變成了禿鷲。
    穆楓最討厭禿鷲了，每次遇見禿鷲，他都會想盡辦法將它趕走。
    他認為所有動物裏，禿鷲是最殘忍的，它一般出沒的地方，往往成為為死人提前敲響的喪鍾。
    燕子如禿鷲般盤旋於低空。
    白雲換作烏雲，天邊突然亮起一道閃電，接著雷聲如悶鼓般的從遠方傳來。
    穆楓依然不動的躺著。
    起先隻是細細的毛毛雨，越下越大，最後簡直就如瀑布般傾盆而下。
    穆楓還是不動，他閉著眼。雨越大，他心裏的煩躁就越淡。
    這陣雨來得正是時候，不但帶來了夏的明媚，也衝淡了穆楓心裏的煩悶。
    就在他覺得眼睛實在受不了雨水的侵襲而坐起時，忽然看見大雨中有個人飄飄然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