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隻是當時未相見  第十二章心裏很難過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9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早上,習慣性的打開手機,看看安飛的信息。
    他比我早醒10分鍾,囑咐我早上吃好點。
    我就在附近的永和豆漿店買了一份油條、豆漿、包子。從小就喜歡吃這種麵食。
    吃飯的時候,一邊刷著微博,一邊看著喝著豆漿。進來了一個電話,是來自沈陽的聯通號碼。我猶豫了一下,接了電話。
    是父親打來的電話,他在沈陽那邊做泥瓦工,父親問我,身上的錢夠花不夠?如果不夠,就給我打點過來。我連忙說不用,我這邊一切都好。父親說,他那邊的房子已經竣工了,開發商也支付了工錢。我問父親,下一步有什麼打算。父親告訴我,他想和老鄉一起留在沈陽看看其他開發商什麼時候建房子。
    “爸爸,你要不來廣東這邊吧?”我問道,喉嚨仿佛有東西充斥著,後麵的話便說不出來。
    父親在那邊沉默了。
    “我很想你。”電話中,我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我分明聽到父親在電話另一端,在沉默中低低的哭泣。我能明白父親很難過,畢竟我們分開十幾年了,除了電話聯係,少有的幾次謀麵。我記得上一次見麵還是我去大學讀書的時候,父親去車站送的我。
    父親問我買到哪裏的車票,我說我給你買,你把身份證告訴我就好了。父親說,不用麻煩了,他附近就有火車站,過去直接買就行了。我叮囑父親買一張臥鋪票,沈陽到廣州的距離太遠了,硬座車坐著會很難受。要他不要省這點錢,不夠的話,我把錢轉過去。父親含糊這答應了。
    我向服務員又點了一份小油條和豆漿,感覺今天胃口特好。
    車子在路上奔馳,我感到一陣輕鬆,打開車窗,淺淺的,看著香芒路上盛開的一串串禾雀花,猶是好看。
    剛到公司,歐生的車子緊隨其後也來了,我們打了一個照麵。路過倉庫的時候,我拿了一瓶雲南白藥,給我取藥的是一位年輕的新麵孔。她說她叫kate,是公司新來的員工,今天是第一天,以後多多關照。碰巧一名男同事過來領工衣,是工程部新招聘的工程師。
    每到新人入職,各部門領導都會在微信上聊天,商定一下聚餐時間,迎接新人。
    時間定在明天晚上,香芒路的王大娘餃子店。
    好久沒有靜怡的消息了,我發了一條信息給她,問她現在在做什麼。她說近來有點煩,她女朋友給她鬧別扭了,吵著要分手。我問靜怡,她是不是又有新歡了。靜怡說,不可能吧,都5年的感情了。靜怡說她們在一個女同軟件上認識的,以前的故事也是很美好的。我給靜怡說,正好我手中有罐瓶酒,你有故事,何不說來聽聽。可能碰觸到了靜怡的心靈深處的敏感點,她在電話裏滔滔不絕地給我講了好久。
    她們是在大三的時候認識的,那個拉拉叫默默,那時候,她們彼此都是第一次打開這扇世界的大門,一切都是新鮮的。默默是一個特別愛和靜怡開玩笑的人,有一次靜怡真的生氣了,默默就在身邊小心翼翼地哄靜怡開心,也許那一刻,靜怡心裏對她開始了親近的感覺。每天晚上,靜怡的QQ都會準時彈出默默的語音請求,那時,靜怡總會樂嗬嗬的扔下還在一同玩遊戲的室友,爬上去和默默聊天。
    靜怡有時候買東西會被路邊的小販欺騙,默默就總說她傻,叫她傻帽。一天一天過去,默默開始喊靜怡“寶貝、寶貝”,也讓靜怡喊她“老公、老公”,那時候,靜怡會悄悄地發語音過去,含羞到自己都不敢去聽。
    緊張的課程設計忙活了一段時間,默默就會帶靜怡去其它城市轉一轉,他們會在麥當勞吃一份大大的全家桶。她們玩測試情侶間默契的遊戲,輸了的一方負責一個月的雜務事,靜怡問默默,上一次接吻是什麼時候?默默就歪著頭想日期,靜怡就用手揉揉她的頭,低著頭就吻了下去,然後對著發懵的默默說,這不是就是剛才嘛!
    默默會帶靜怡住當地最好的酒店,默默問過靜怡,如果習慣了倆人在一起的生活,以後如果一個人了,會不會想從前的生活?靜怡脫口而出,當然會了,難道還會不想嗎?默默一本正經地對著靜怡說,她肯定不會想的。靜怡生氣了,生氣起來小臉嘟嘟的,不再搭理默默了。默默就會從後麵溫柔地抱著靜怡,在耳邊輕言輕語,說她不會想,但是會狠狠地想。
    美好的記憶總會讓人不免心生哀歎,歎息這個世界的命運變化。五年了,五年的生活平凡又淡雅,靜怡說,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處理著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可是,不知道咋回事,默默近來回去吃飯的次數很少很少,還說了倆人不合適的話題。靜怡說,她心裏真的很難過,原來世間的一切都可以傷人,改變可以傷人,不變也可以傷人,所有的一切都要怪那顆固執的怎樣也不肯忘記的初心。
    我不知道怎麼勸解靜怡,隻好一口口喝著淡淡的,索然無味的啤酒。
    靜怡說,這幾天她有時候也會特別不理智,看著亂糟糟的無人打掃的客廳和臥室,她拿起了東西就離開了,然後在這個工作和生活的土地上,大晚上一個人一次又一次地試著一條又一條的路,就是不想再踏進原來的地方,微信上,默默再一次給她發來消息,說看到她離開的背影真的很不忍心。就這樣,微信刪刪加加,反反複複,變得非常痛苦,變得非常絕望,變得讓人感覺前路漫漫不知何方?
    從不喝酒的靜怡,請了假,一個人在同誌酒吧喝的爛醉,她說有一位不認識的拉拉在她身邊守著她。靜怡說可能從此以後,她也要風花雪月紙醉金迷。
    我聽著聽著,發覺靜怡在那邊哭了,很傷心的哭泣。我安慰靜怡道,不要傷心了,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吃個飯吧。靜怡頓了頓,就答應了。
    阿媽還在電話裏問我,和靜怡處的怎麼樣了,今年秋季能結婚不?我很爽快地回複阿媽,一切好著呢。阿媽就在電話那端不停地笑。我的心裏卻是無限悲涼。父親要來了我這裏了,不知道該不該讓父母倆人見上一麵。
    我沒有聯係安飛和他討論這個事情,畢竟,他還不知道我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我告訴他,我父親要來看我了,安飛說,那要好好招待一下父親,一輩子很少到外麵工作的父輩,好不容易出趟遠門,多看看這邊的風景。我說是的。我們聊完天,我才想到安飛和父親也是很長時間未見麵的。心裏不免有些愧疚。
    “真對不起,我不該和你談我父親過來的事情!”我給安飛發來一條信息。
    “沒事的,我習慣了。”安飛回複道。
    父親下午五點到的廣州火車站,又坐了動車來到我所在的小鎮。我開車過去接他。歐生發來信息,說晚上聚餐,問我什麼時候過去,我忽然想起來今天晚上迎接公司新人的聚餐,便給小楊發了一條信息,請他代表我去參加一下。又在微信群裏發了一條信息,因事情不便參加晚上聚會,請各位同事諒解,大家吃好喝好,明天好好工作。
    我在火車站的出口位置,等父親下車。
    我幻想著父親此時的容貌,是否已經兩鬢斑白?腳步是否蹣跚?我猶記得幾年前,他送我去外地上大學,身上背著沉重的行李,在樓梯上腳滑摔倒的那一刻。行李散落一地,有我的衣服,還有出發前為我準備的路上的幹糧,有饅頭,有雞蛋,還有燒開的水。父親和我慌不迭地趕緊收拾,擁擠不堪的行人,將饅頭和雞蛋猜的稀爛,父親大聲喊著,竭盡全力去攬籠散落的行李,我聽到他的聲音幾近沙啞。我的臉憋的通紅,我們一起收拾著被踩壞的饅頭和雞蛋。我看到他用袋子將弄髒的幹糧和沒弄髒的幹糧分開放著。我們一起收拾好行李,我主動要背這些行李。父親說,你這讀書的身子,不好扛的。然後就把沉重的行李猛地一甩,背著繼續追趕上車的人群,我看到他的腳步慌雜錯亂,我發現他的腳脖已經被擦破了皮,流出來鮮血。我趕緊借來創可貼,給父親貼上。夜間,火車上的人都已經進入夢鄉,我發現父親,打開那袋髒兮兮的饅頭和雞蛋,就著那壺開水,一口接一口地吃著。我的心已如刀割一般。父親把我在學校安頓好,就離開了,此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麵。
    我來來回回地出站口的空地上踱步,眼睛不時地望著前方,每一次火車的鳴笛,我的心都激動的快要跳出來一般。如此反複。終於在最後一次鳴笛聲中,我看到了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往出站口的方向走來。一步一步的,扛著一大袋行李,就像多年前他送我去讀大學時候的樣子,幾無差別。
    父親也看到了我,他邊走邊向我招手。
    我卻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
    淚水,終於還是沒有忍住,我蹲下去,失聲痛哭起來。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