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規矩，仗打完，為首的將領是要回京述職的，因此沈氏父子二人便隨著慕容璟一起踏上了回京的路。
    或許是近鄉情怯，越是接近京城，慕容璟心中越是難安。
    “哥哥，再過三五日我們就要到京城了。”
    “嗯。”已經是五年沒回過京城，沈灝此時竟然有些畏懼。
    “那哥哥，你想留下來麼？”慕容璟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留下來？”沈灝從未想過，留得留不下不都是陛下一句話的事兒，況且他好像也不是特別想留下來，從前留在京城的回憶有多美好，現在回憶起來便有多苦澀。
    “對，留下來。”慕容璟忽然肯定了起來，他想要哥哥留下來，陪自己。
    沈灝看著他這一副堅定的神情，與當初那個被人踩在腳下的卻怎麼也不肯服輸的表情一般無二，看起來都是那般執拗，啞然失笑了。
    “哥哥，你笑什麼？”自己這麼在意的事，哥哥竟然毫不上心麼，慕容璟有些心塞。
    自己笑了麼？沈灝被這麼一提醒，才意識到，這才將笑意收斂了起來。
    “哥哥，你說呀！”見沈灝遲遲不給出答複，慕容璟有些心急。
    “啊？說什麼？”方才一晃神，沈灝忘了殿下問的是什麼。
    哎，哥哥記性不好，慕容璟隻好在心裏暗自歎氣，鼓起勇氣又重複了一遍：“哥哥，留下來吧。”
    聽他的語氣，好像很期待自己能留下的樣子，可自己不過是一介罪臣，而他隻不過是個不怎麼受寵的皇子，像他們這樣的人，命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殿下，我能不能留下不是你我說了算的。”
    是呀，不是自己說了算的，得要父皇同意才行，“那哥哥，若是我有辦法讓你留下，你會願意麼？”自己此次也算是有功之臣了，若是封賞時，自己求求父皇，說不定哥哥就能留下來了。
    看著那般實誠的目光，沈灝實在是不忍心將他的期待打破，因此隨口敷衍道：“若是殿下有法子將我留下來，那我便留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願哥哥永遠不要忘記今時今日所言。”盼了五年，才將他盼回來，所以這一次，隻要哥哥願意，無論要付出什麼樣子的代價，慕容璟都不在乎。
    咳咳，沈灝見他一副認真無比的模樣，生出了一種簽賣身契的錯覺，不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京城近在眼前，明日便是真真正正的回去了，放在心底不敢觸碰的回憶一下子湧上心頭，加上連日奔波，無疑是雪上加霜，沈崇的身子愈發虛弱起來。
    “沈將軍，你還好吧？”
    “無妨。”這一路上，慕容璟對自己兒子點點關心，處處照顧，都落在沈崇的眼裏，所以才連帶著對自己的事情也上心吧。
    沈將軍這個樣子，哥哥一定心疼死了，等過些時日，自己定要遍尋名醫，替沈將軍醫治雙腿，好讓哥哥寬心。
    離城門還有五裏之遙的時候，慕容璟就瞧見城門口烏壓壓的一大群人，隻當是夾道歡迎的百姓，並未多想，直到再走近些，才發現原來是父皇。
    “父皇，兒子得勝歸來了。”從小到大，無論自己是多優秀，父皇都不會誇獎自己，甚至有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越是努力，越是招父皇的厭棄，有時候父皇見到自己時眉宇間還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哀愁。
    這一次，父皇倒是難得不吝惜對自己的誇獎，“璟兒，做得好，辛苦了。”
    誇讚完璟兒，慕容恪來到坐在輪椅賞的沈崇麵前，“沈將軍，許久不見。”
    “陛下，恕臣無禮，不能行叩拜之禮。”
    “沈將軍是國之重臣，就不要在意這些虛禮了。”慕容恪真是沒有料到，自己的江山到底是靠沈家人來護著的。
    “這是灝兒吧？”沈灝規矩地跪在了父親右側，慕容恪向右側跨了一步，邊熱絡地喊著他的名字，邊將他扶了起來。
    “陛下。”多年的流放讓沈灝更加明白了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因此即使眼前的陛下岑岑笑意，他也並不敢有絲毫放鬆。
    當日，陛下城門五裏迎臣，便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一來大軍凱旋，百姓歡欣，津津樂道，二來秦業故意安排人在城中故意散播，力求婦孺皆知。
    傳聞說，當今陛下是個禮賢下士的好君王，隻到黃昏時分，回到從前沈府休息的沈崇便聽到了外麵那些歌功頌德的話，一下子就聽出來是秦業的手筆，這麼多年，他倒是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