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兒，終於……”青月國國主慕容璟安詳地躺在他的國後沈儀懷中，結束了他光輝燦爛的一生。
    喪龍鍾響徹整個皇宮，殿外的大臣跪了一地。
    隻剩一絲氣息之時，慕容璟將外人全部攆了出去，因此這殿中隻剩下了他們一家四口。
    “浩兒，替你父王更衣，讓他走得安心。”沈儀有條不紊地完成著夫君的囑托，慕容璟說他想身著那套玄色衣衫眠於地下，那是他費勁千辛萬苦，將哥哥迎回朝野時的禮服。
    慕容浩按照母後的指令，一一照做。
    年僅七歲的慕容汐在一旁看著母後和皇兄忙來忙去，根本不知道最疼愛的父皇已離開人世。
    母子二人忙完，推開門後，來到前殿。
    “國主駕崩，皇子慕容浩繼位，為青月國第五代國主。”身材嬌小的沈儀聲音中卻有著讓人無法忽略的霸氣。
    恭賀國主登基，台下的文武大臣齊聲高呼。
    深夜，安置慕容璟的長生殿之中。
    “母後，您這是？”正在跪著守靈的慕容浩見母後拿來一卷畫軸放於父王身側。
    “這是畫像，伴你父王長眠。”沈儀對著躺在棺中的慕容璟的臉龐道。
    鶼鰈情深，理當如此，父王的深情是慕容浩親眼所見的，身為一國之君，卻為母後一人，虛懸六宮，當真可配得上情深意重四字。
    “王兒，已過了子時，你去歇一歇吧。”明日便是登基大典，還有的忙呢。
    “可是，母後……”
    “去吧，汐兒已經睡了，我想再單獨陪你父王一會兒。”沈儀找了一個絕佳的借口。
    果不其然，慕容浩聽到母後如此說，便退了出去，不想打擾父王母後最後相處的短暫時光。
    “你們也都出去，殿外伺候。”慕容浩離開後，沈儀又將周圍服侍的人全部打發出殿外。
    此時，偌大的寢殿隻剩下了沈儀與慕容璟兩人。
    “璟哥哥，你看，我答應你的，全部都做到了，你現在穿著最喜歡的那套衣服，身側放著他的畫像，你應該快見到他了吧？”沈儀對著那口尚未合棺的棺材道，似乎是怕擾了棺中熟睡的人，聲音格外輕柔。
    沈儀做了一個夢，夢中璟哥哥和沈灝哥哥，尚是二十多歲的模樣，二人坐於合歡樹下，談笑風生，對弈烹茶，見此情此景，沈儀的眼角不自覺地流出兩行清淚，夢中所見即璟哥哥畢生所想。
    “母後！”
    感覺到有人在呼喚自己，沈儀緩緩睜開了眼睛，在浩兒的攙扶下緩緩地站起身子。
    “浩兒，現在是幾時了？”
    “這些人是怎麼伺候的，怎麼能讓您就這樣睡在地上？”方才慕容浩進門時，見宮女太監皆在殿外走廊上，頗為奇怪，一進門，卻發現母後靠在父王棺側，和衣而眠。
    “莫要怪罪他們，是母後不讓他們進來的。”
    “母後……”慕容璟知道母後舍不得父王，可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
    “浩兒，天就快亮了，扶母後去後麵歇會吧。”外麵的天空已經有了些許亮光。
    慕容浩見母後尚且知道保重身子，趕快將母後扶到後殿之中。
    “母後……”慕容浩欲言又止。
    “嗯？”不明白他要做些什麼，沈儀隻得嗯了一聲。
    緊閉了一下雙眼，慕容浩似是鼓足了勇氣般道，“您若是傷心，不必遮掩，這唯有兒子一人。”
    父王母後琴瑟和鳴，父王陡然離去，母後心內定是十分悲傷，隻不過白天需要母後主持大局的事情太多，必須遮掩情緒，此刻唯有他們母子二人，慕容浩希望母後能將心中所感盡數抒發，以免傷了身子。
    “浩兒，母後不傷心，你父王這一生待我極好，我很滿足，現在就讓他了無牽掛，幹幹淨淨地走吧，我不想成為他的羈絆。”
    母後一向活得通透，曾多次教導自己珍惜眼前，方能不悔，慕容璟深受其影響，萬事萬物也都不去強求，隻是母後最後一句“羈絆”該作何解？
    “對了，母後，父王臨終前所言”終於”是何意？”倏地，慕容璟回憶起這兩個聽起來莫名其妙的字來。
    終於？終於到了璟哥哥期待已久的這一天，終於到了他可以見到心中念了二十年之久的人這一天。
    “母後？”見母後陷入了沉思，慕容浩試圖喚回母後的心思。
    “沒什麼，你聽錯了。”沈儀不願修改璟哥哥的最後一句話，也沒有辦法道出“終於”二字的真正含義，因此就敷衍了過去。
    聽錯了麼？沒有吧。
    “天亮了，文武大臣都在等著了，我們走吧。”還在思索終於二字的含義之時，母後已從榻上起身，慕容璟隻好放下心思，追趕母後。
    “母後在這裏等你。”到了慕容浩的寢殿長安殿外，沈儀轉過身道。
    慕容浩向母後行過禮，便去殿內更衣了。
    看著前麵的勤政殿，沈儀想起璟哥哥一日日忙碌，不知疲倦的身影。
    “母後？”慕容浩換完朝服，走將出來，就看見母後又在出神了。
    “嗯，走吧。”
    母後這是怎麼了？或許是睹物思人，情難自抑。
    三聲響亮的開國鞭聲後，慕容浩在禮樂聲中一步步走向龍椅，待他坐定，身旁的小祿子便高呼“跪”。
    “恭賀新主登基，願國主，長享福祚，惠及萬民！”又是齊生生的一片。
    “朕今日登基，當行仁孝之道，尊母後為聖德皇後，封皇妹慕容汐為長樂公主，禮節之事皆由禮部相承。”
    沈儀在殿後聽著前麵的禮樂聲漸漸低沉，默默地對著天空道，璟哥哥，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浩兒做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酉時，慕容浩祭天告祖完成，回到宮中。
    “母後，今日……”小心翼翼地試探，生怕傷了母後的心。
    “浩兒，從今日起，你便是青月國的國主，一舉一動皆為萬民表率，望你以身作則，惠及萬民。”
    “是！”父王一生愛民如子，深受百姓愛戴，自己理當向父王學習。
    “退下吧，這幾日不要去打擾你父王了，長生殿留些人照顧即可。”
    深夜，沈儀躺在榻上，輾轉來回，不能安睡，環視著福寧殿的種種布置，竟回憶起從前與慕容璟的百般細節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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