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醫院的莫小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即使現在的陽光很好，外麵的風景也不算太差，他現在卻沒有心思去感受和欣賞。
    醫生的話語一直在他的耳邊回蕩，癌症晚期，爺爺的年齡已經不適合再做手術了，爺爺等於被判了死刑。
    如今的這些藥物，也隻不過維持爺爺的基本營養還有減輕痛苦罷了。
    醫生說，最多不過三個月的時間。
    隻有最多三個月了，莫小默又有點想哭了，他還有好多的事情沒有為爺爺做。
    他總是很遲鈍，總是在事情發生了以後，才發現他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
    對爺爺，對待舒星兒都是這樣……
    星兒——星兒——好像過兩天就是星兒的生日了，他這麼多年都沒有好好的去看看星兒，陪她說說話。
    在往家走的莫小默，停頓了片刻，隨後，轉身向另外的方向走去。
    這是一處墓園，雖然這裏是死去的人住的地方，莫小默卻覺得這裏更適合活著的人住。
    遠離了城市的喧鬧，空氣也是十分清新。
    今天不是清明，也不是初一和十五，來祭拜的人就隻有那麼三三兩兩的幾個。
    正準備走進墓園的時候，莫小默的眼睛飄見了墓園旁邊的花店，再看看兩手空空的自己，星兒最喜歡花，送花給她總是沒有錯的。
    走進花店，看著各式各樣的不同種類，不同顏色的花，莫小默就有些頭疼。
    以前，舒星兒就喜歡這樣帶著他，去欣賞種在花房裏麵的花，臉色總是洋溢著笑容，他卻總是很敷衍的誇獎兩句就離開。
    挑了半天，最後，挑了一束還算順眼的白色花束，舒星兒喜歡白色，要是換成莫小默的喜好的話，他會選紅色，他總覺得紅色，更加符合舒星兒的行事作風。
    手裏捧著那一束潔白如雪的花束，莫小默邁開了步子，往墓園的深處走去。
    走了差不多很長一段路，他在一個墓碑前停下了腳步。
    隻見墓碑上貼著一個女孩的照片，臉上洋溢著滿足而幸福的笑容，俯下身，輕輕的吻上照片中的女孩。
    “對不起……那麼久了……都沒有來看你。”指腹在墓碑的邊緣來回劃過。
    將懷中還抱著的花束，放在了墓碑前，人也跟著坐在墓碑前的台階上。
    眼裏麵盡是藏不住的自責和愧疚。
    “三年了，我都沒有和你說一句對不起……到最後都沒有給你一個答案。”
    “星兒，你知道嗎？這三年我每天都在做噩夢，夢裏麵都是你死了的情景。”
    “我曾經也想過，死，可是我放不下一個人……”
    “如果，當初我可以多關心你一點，多對你上心一點……”
    “你生病了怎麼會不向我求救呢？從小你就是一點點的小疼你都要來找我……”
    “我怎麼就一直沒有看出來呢……”
    “可是，你不會原諒我的……三年了，夢裏麵沒有一次是你原諒我的……沒有……”
    莫小默就這樣一直對著墓碑自言自語著，他有太多的話想說，太想要傾訴，他太想舒星兒對他說：“默哥哥，我不怪你！”
    可是，他再也聽不到舒星兒親口對他說了，就算是在夢裏麵也沒有過，一次也沒有……
    天空中，飄落下來的幾滴小雨滴，打斷了莫小默的思緒。
    邊上本來還在祭拜親人的人，都匆匆忙忙的收拾著東西。
    而莫小默隻是從墓碑前的台階上，站了起來，麵對著墓碑，筆直的站著。
    雨越下越大，漸漸淋濕了他的頭發，濕透了他的衣服，雨水順著臉頰兩側流下。
    就像是在懲罰自己一樣，莫小默始終保持著筆直的站姿，無論雨水無情的拍打在他的身上，都沒有能讓他移動一下腳步。
    一直跟著莫小默到墓園的舒莫玥，本來是準備就在車上等著莫小默回來的，墓園太空曠，很容易就會被莫小默發現自己。
    看著這雨越下越大，卻始終沒有見莫小默出來，舒莫玥這才撐著傘找了過來。
    結果就看見，莫小默又開始在雨中自虐了。
    將傘撐過莫小默的頭頂：“你是想死在這裏嗎？”
    聽見身後傳來熟悉而又低沉的聲音，莫小默有些慌張的轉過身。
    這個人，三年一點都沒有變，依舊和三年前一樣，俊美迷人，隻是，這冰冷的氣息有增無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雨淋得太久了，還是看見舒莫玥的原因，莫小默全身上下都開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也不知道他現在臉上的表情是不是同樣很難看。
    看著一直在顫抖的莫小默，雖然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手上的動作卻比大腦先一步做出來反應。
    將風衣披在了莫小默的身上，將在墓園門口花店買的和莫小默同一品種的花，放在了墓碑前。
    “剛好公司沒有事，我送你回去。”舒莫玥給了自己一個可以和莫小默多相處片刻的理由。
    兩人往墓園門口走的時候，舒莫玥把傘的一大半都偏向了莫小默，怕他再被雨淋濕。
    結果等到了車旁邊的時候，舒莫玥自己全身上下卻都濕透了。
    上了車之後，沒有任何的話語，給莫小默係好安全帶，隨後，發動了車子。
    好似他們這三年根本沒有分開過，隻是小情侶之間辦了個嘴。
    莫小默依舊沒有讓舒莫玥把車子開進小區，萬一莫小軒看見，非又要找他麻煩了。
    將披在身上的風衣，整整齊齊的放在了副駕駛座上，下了車，就向雨中奔跑去，在剛剛下車的時候，他好像聽見了舒莫玥說了什麼，但是，雨太大，他沒有聽清楚。
    看著莫小默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雙手撫摸過副駕駛座上的那件風衣：“小默，我想你了，還有我愛你！”
    隨後，點燃了一支煙，在麵對莫小默的時候，他總是會像現在這樣搖擺不定，他怕任何單方麵強硬的決定，都會傷害到那個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兒。
    回到家，莫小默沒有吃晚飯，洗完澡就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看來這場雨，預計要下到明天早上了……
    而他……今天大概又是一個不眠的晚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