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懷，思懷。”最早聽到消息衝過來的是師渙。他跳下馬就直奔過來抱住了她。把顧夭蓋在她身上的外衫取了下來扔在地上，蓋上了她丟在破廟裏紅棕色的長袍。
    “我沒事，讓你擔心了。”錦華心疼得不行，伸手摸了摸他憔悴的臉，“我還以為再也等不到你給我找吃的回來了。”
    師渙從懷裏拿出早上侍衛給他，他一口都沒來得及吃的饅頭，遞給她。
    錦華接過去，作勢用力咬了兩口。
    這時，其他人也趕了過來。
    師渙顧不得旁人，又緊緊抱緊了她。
    “別鬧，我渾身濕漉漉的。”
    師渙根本不想鬆手，真怕自己一鬆手她就要又不見了。“去我家。我守著你，再也不讓你遇到危險。”
    “我還沒過門，哪有這樣的道理。”錦華沒什麼力氣，“你看人家都笑話我們呢。”
    師渙也不顧，還是把她抱在懷裏，朝著顧夭道謝：“今日錦華的救命恩情，我師渙他日定將湧泉相報。”
    顯揚笑著打斷：“瞧你緊張的，錦華現在可還不是你的人呢！這個人情，我西陵家還的起。”
    “區區小事，不必掛齒。”顧夭揮了揮手，讓他們別放在心上。
    “快讓我把錦華帶回去，等下著涼了！現在就敢困著錦華，以後過了門還讓不讓她回家。”
    錦華臉紅，師渙知道她害羞，又扯著袍子裹緊她，把她扶上顯揚的馬背。錦華一直笑意吟吟望著他，跟她道別。
    顯揚駕馬走了，錦華還特意回頭笑著看了一眼顧夭，點頭致謝。
    顧夭麵不改色，過去撿起自己那一套被師渙扔在地上濕漉漉的長衫，喚小廝回去備熱水。
    師渙反應過來自己扔了他那長衫有些失禮，撓了撓腦袋，又尷尬笑了笑。隨後鄭重向他道謝。顧夭看著自己手裏濕了的衣服，沒說話。
    “哥哥，我們這一小輩裏，誰的武藝最好啊。”錦華趴在顯揚背上問著。
    “該是師繼吧，畢竟師將軍當年南征北戰，師繼頗有他的風采。”
    “那論文采，豈不是我西陵家最佳，非——哥哥莫屬？”錦華不信子承父業這一套說法，故意杠他。
    “你這滑頭。”
    “哥哥！”錦華趴在他肩頭，忽然低聲道，“你最真誠無邪，錦華最喜歡。”
    顯揚勾唇，心裏甜極了，麵上又假裝波瀾不驚，繼續說：“論文采謀略，也屬師繼最佳。要不然先前父親為何如此想把你嫁與師繼呢。”
    “那顧夭呢？”
    “顧夭起不了火候。當今聖上厭惡他至極，我們都有一官半職，唯獨他閑散一人。縱然有滿腔抱負，也難有用武之地。”
    “算了算了，你們再好也及不上阿渙。”
    顯揚不說話，算是默認了。師渙這些天的心急如焚，他也算看在眼裏。
    “這幾天都瞞著父親，你等下別露餡。”
    “好的。”錦華突然笑嘻嘻抱緊了顯揚，撒起嬌來，“哥哥最好最疼錦華了。錦華以後可全要仰仗哥哥。”
    “無事獻殷勤。有話就說。”
    錦華又笑吟吟：“我害顧夭丟了一把佩劍，好像還是一把不錯的劍。我還不起，哥哥替我還了他這個人情。”
    “我也沒錢。”
    “騙人，準駙馬還沒有錢。”
    “你不也是未來師夫人？問師渙要啊。”
    “哼！”錦華鬆手，惱人地拍了顯揚的肩膀，“哥哥莫不是要師家人看輕了你妹妹？”
    “反正我沒錢。”
    “壞哥哥！臭哥哥！窮哥哥！”
    這幾日，顧夭府上絡繹不絕。
    顧夭看了看桌子上擺滿了西陵家和師渙送來的謝禮，笑了笑。
    “這西陵錦華的命可真值錢。”
    他隨手拿了個盒子，把裏麵的玉取出來，把自己的夜明珠放了進去，其餘的都讓下人收了。
    “碧螺。”
    “奴婢在。”
    “這塊玉給你了。這個盒子幫我送去西陵府上，給西陵小姐。”
    ……
    錦華聽說顧夭派人來送東西，親自跑出來，問那丫頭顧夭如何了。
    “公子回來足足睡了兩天一夜，現在已好了。”
    錦華想到他那日也是生病睡了一覺也就好了，心中了然，點頭致謝。
    碧螺正想要告辭，錦華突然讓她等等。
    “翠兒，你去把我書櫃裏的畫卷拿來。”
    翠兒想到小姐拿來是要送給這個顧夭，口無遮攔道∶“小姐這不是你的心頭寶貝嗎，怎麼就——”
    “還不快去！”
    翠兒看小姐是鐵了心要送出去，也隻能去取了東西拿來。
    “不知道你家公子平日裏可否喜歡字畫？小小薄禮，還請姑娘帶給顧公子。”
    碧螺表麵應下，聽那丫頭語氣看來是個貴重東西，想到顧夭對什麼都沒興趣，這個聽起來價值連城的畫卷又要被送進雜物間就惋惜不已。
    那一年冬天格外漫長，最終也過去了。
    今年過年也沒什麼年味，可能是因為解決了他們倆的婚事，父親沒了心事，也退了朝廷的位置。
    哥哥吃了年夜飯又要去值崗。
    熬過冬天，春天也終於快要到了。
    天氣開始回暖，卸下厚厚的棉袍，錦華與師渙的婚事也快到了。
    閏月初九。據說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日子。
    無巧不成書，聖上給哥哥與笙公主選的日子也在那一日。西陵家開始忙得不可開交。
    錦華佯裝不滿，撒嬌道：“那按照習俗，錦華豈不是沒有哥哥陪同前往夫家？”
    按照舊俗，娶公主需要駙馬八抬大轎親自前往宮中迎娶。而尋常女子出嫁，則需要有娘家兄長送嫁。
    “錦華別擔心，父親早已請好人來看應你。到時候一切放心。”
    “父親請了誰來？”
    “到時便知。”西陵南寵溺地摸了摸錦華的頭，“雖然你的婚事比不上顯揚迎娶笙公主的陣勢，但是你永遠是爹的乖女兒。”
    顯揚看著父親和妹妹，也會心地笑。
    ……
    公主婚宴，皇親國戚及附屬鄰國都要前往宮中宴席，就連籌王都回來了。
    因師家與西陵家也有喜事，便免去了宮宴。
    公主身份特殊，哥哥早已進宮，而父親也需等候在外巷中迎接。
    錦華在事先安排好的丫頭嬤嬤的打扮下裝戴整齊，盤了一個厚重的發髻，點綴了七彩繞珠，戴了一支金鳳釵。
    “重死啦重死啦！”錦華穿戴好想往外跑。
    “小姐，還有這隻金步遙。可是師家專程托人送來的！”
    “步遙？不要！已經那麼重了，等下還有頸鏈，我的頭要斷了！”錦華見哥哥和父親都不在，開始偷工減料。
    門口進來一個老者，帶著慍意，看著她：“錦華，莫不是又胡鬧？”
    “夫子？”錦華一驚，“你怎麼來了！”
    阮夫子是當今聖上的老師還是太子時的太傅。如今不問世事，在城外避居，錦華幼年剛回到府上還不識字，父親就將她托給夫子學過兩年書。一來學文，二來也掩人耳目。原來父親請的人是阮夫子……
    “我來為你和師渙主持婚禮。你莫要胡鬧。”
    錦華吐了吐舌頭，阮夫子最是迂腐，規矩不能越過分毫，如今看來，自己有的遭罪了。“夫子，明玉來了沒有？”
    “明玉在家。你個丫頭可不要轉移話題！”
    不到半個時辰，聽人報，師渙已經在將軍府過來的路上了。錦華就被喜娘蓋了鮮紅蓋頭，一幹人等簇擁攙扶著她等在府外。
    錦華像吃了甜蜜一般，在喜帕裏一直偷笑。
    翠兒看著蓋頭上晃動的流蘇也打趣：“小姐羞羞了。”
    錦華覺得這個丫頭實在太煩人，等她嫁到師家，就讓師渙也給她尋一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