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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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瑉回家要經過一條很髒的水泥路,要是趕上下雨,走了這段路陸傑都不讓滿鞋褲淤泥的他進屋裏。後來陸瑉自己想了辦法,在地勢稍高的那一邊沿途鋪了一層石子,石子是從學校花壇偷的,每次偷半書包,久而久之總算把路鋪好了。
這天早些時候又下了雨,左星橋跟在陸瑉身後,小心謹慎的推著陸瑉的自行車走過石子路。
“其實我真沒事,你不用來照顧我。”
清理掉血汙後傷口變得清晰,陸瑉的左手有幾個細小的傷口,貼了藥布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可右手虎口位置被立在窗框的玻璃片割的很深,醫生說再深一點就會把肌腱割斷,為了不影響手的靈活性,必須要好好養傷。
左星橋沒說話,仍然安靜推著自行車跟在陸瑉後麵。
陸瑉回頭看他:“自行車難推嗎?還是我自己來吧。”
“不難推。”一輛日本進口的變速自行車,磨砂黑的車體十分酷帥,和校草囂張跋扈的氣質很搭,“車很漂亮,我能想象你騎著車飛馳而過,那些女同學對著你的背影犯花癡的樣子。”
陸瑉撲哧就笑了:“怎麼?羨慕啊。”
“嗯,我不會騎自行車。”小少爺從小車接車送,哪用得著學騎自行車。
“我教你唄,不過這車不行。”陸瑉扭頭露出壞笑,“我家有兒童自行車帶輔助輪的,保證摔不著小少爺。”
左星橋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忽而有微風拂過,帶動石子路一側的迎春花輕輕搖曳,花香裹挾著陸瑉身上淡淡的剃須水味撲在左星橋臉頰上,他舒服的眯起眼睛感受這溫暖純淨的氣息。
發覺車輪軋石子的聲音停下了,陸瑉回頭,看見左星橋眯起眼睛,微仰著頭站在陽光裏,整個人透澈得好像一束光芒,唇邊有若有似無的笑容,身後是一大片嫩黃花海。
陸瑉也跟著笑了笑:“原來是春天啊。”
……
陸瑉回來之前給家裏的座機打了電話,確認陸傑不在家才敢帶左星橋回來。可真到了門口,還是有些猶豫,陸瑉自己都沒有發覺,他已經越來越在意左星橋對他的看法。
陸瑉忍不住去想,陸傑昨天回來了,吐的到處都是,不知道通了一天風酒臭味能不能散掉?那老混蛋隨意扔在客廳的衣褲應該是收拾好了,可濺在牆上的血滴會不會嚇到小東西?還有院子裏……
“鑰匙在口袋嗎?我來開。”左星橋把自行車立好。
“我開吧,左手也可以。”
開了門,左星橋依照陸瑉的指示把自行車鎖在院子裏。
左星橋站在院子裏的葡萄架下,伸手去摸:“怎麼沒有葡萄藤?”
“當然沒有。那玩意可嬌氣,冬天那麼冷放外麵不得凍死。”陸瑉指了指左星錢身後的一片空地,“剛入冬我就把它卸下來,纏上草繩,蓋上草氈,埋進土裏了。等天氣暖和了再架上。”
左星橋很崇拜的看著陸瑉,那眼神真是冒著小星星!
陸瑉被這麼看的有點不好意思,轉身打開屋門,濃烈的酒臭味簡直能給陸瑉撞個跟頭。
“小兔崽子,死回來了?”
陸傑怎麼會在家。陸瑉很慌張,心被猛地揪緊,恐懼到不敢邁步。陸傑搖搖晃晃的走近他,尖銳的目光越過陸瑉釘在左星橋身上。陸瑉張開手臂把左星橋往身後護了護,眼神充滿敵意,像是生怕自己的小雞崽被老鷹叼走。
“叔叔您好。”左星橋恭順的頷首問好。
陸傑的目光在陸瑉和左星橋身上徘徊了兩個來回,陸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可那副貪婪無恥的嘴臉實在讓陸瑉無法忍受,他顧不上手上的傷口,抓著左星橋的手腕轉身就要走。
啪——酒瓶從陸瑉耳邊飛過。
“誰他媽讓你走了!”陸傑人高馬大,身手也十分矯健,一個箭步就衝到陸瑉身後,揪住他的頭發拚命往後摔。陸瑉的反擊在拳擊教練麵前不堪一擊,隻能毫無威懾力的瞪著陸傑,瞪的眼睛都紅了。
“叔叔,陸瑉手上有傷!”左星橋去掰陸傑的手,“放開他!”
陸傑一眼瞄到左星橋手腕上的名牌表,鬆開手裝醉:“哎呦這酒氣上頭,怎麼就動手打孩子了呢。”他話鋒一轉,指著陸瑉大罵,“都怪你那狠心的媽!欠了一屁股債自己到跑路了!”
“你放屁!”
陸瑉攥起拳頭又打過去,陸傑一個錯身,輕鬆躲過,回身抬起膝蓋發狠似的撞向陸瑉的心口窩,“小兔崽子,拿不出二十萬,明天我就把房賣了!”
“房子是媽的,你有什麼權利賣了它!”陸瑉崩潰的怒吼,“所有,家裏媽留下的所有東西都要被你賣光了!房子已經被掏空了,現在你連這個殼都要賣了嗎!”
“誒對了!你他媽把你媽那塊表藏哪去了!快拿出來!”陸傑狡黠的摸摸下巴,“先弄個一兩萬頂上也好,快拿出來!不然我明天就去賣房!”
那塊古董表被陸瑉拿去修了,那其實是一款女表,陸媽媽生前很喜歡每天都要戴著。後來陸媽媽住院時,那塊表也跟在她身邊,被好好的擺放在病床邊的小桌上。
陸媽媽說:表針滴答滴答的聲音,就是她心跳的聲音。
陸瑉跪在地上,雙拳不住的顫抖,他的身子弓出一個很脆弱悲傷的弧度,緊咬著唇忍住喉間壓抑的痛哭。左星橋幾次想過去扶他都被陸傑攔住,陸傑用腳尖板過陸瑉的臉,繼續著殘忍的質問:“說啊!表被你藏哪去了!”
“媽媽說,滴答滴答的聲音,是她心跳的聲音。如果小瑉想媽媽了,就把表盤貼在耳朵邊聽……”
“閉嘴!你他媽的!”
左星橋死死拽住陸傑的胳膊,不讓他靠近陸瑉:“我報警了!”
陸傑愣住,他以為有錢小少爺終於看不下去朋友被打,決定奉獻出自己的名牌表,沒想到……
陸傑舉起手就要揍左星橋,左星橋立刻掏出手機給他看:“我爸是左氏總經理,爺爺是董事長。我家很有錢!找人整你很簡單的事!”他又急匆匆翻手機頁麵,“我舅舅是警察局局長,舅媽在中央軍委。還有……我幹媽是薑氏的千億兒媳,黑道背景你去查,嚇死你!”
“小屁孩!找死啊你!”
陸瑉站起來,伸手拉住左星橋的手腕,再次把人掩在身後。左星橋收了條微信,然後照著那電話打過去,打開免提——
“陸傑是吧?我是蔣鵬,道上兄弟給麵子叫聲鵬哥。”
陸傑當即腿就軟了,這可是道上大哥中的大哥。
“聽橋橋說,你要打他?”
“不敢不敢!鵬哥,我哪敢啊!我這就給橋橋跪下賠禮道歉!”
“呸!橋橋也是你這牲口叫的?!我告訴你陸傑,你現在立馬給老子滾蛋,能滾多遠滾多遠,在我們橋橋呆膩歪了想離開你家之前,你他媽的都不許回來!”
“是是是!”電話還沒掛,陸傑已經屁滾尿流的跑了。
“鵬叔叔,謝謝你。”左星橋挽住陸瑉的胳膊,領著他坐到沙發上。
“沒事,你的事就是你幹媽的事,誒!你幹媽的事就是老子的事!行了,不多廢話了,掛了,下次有事直接找你鵬叔。”
“好,謝謝您。”
掛了電話,左星橋虛脫一樣倒在沙發裏,他剛才看著陸傑舉起沙包大的拳頭,多少還是有些害怕的。其實他大可以把表摘下來給陸傑,於他而言,一塊表可比欠人情來的輕,可他不能,那樣會傷害陸瑉的自尊。
“謝謝。”陸瑉聲音嘶啞。
“我也要謝謝你。”左星橋坐起來,直視陸瑉的眼睛,“我第一次覺得我從出生就被賦予的一切對我而言不是災難,不是讓所有人討厭我的原因。而是……是我能保護重要的人的武器。”
陸瑉輕彈了下左星橋的腦門:“橋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