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和缺覺的原因，楊光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他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他閉著眼睛胡亂的在枕頭邊摸索。
    ……
    “楊光，光哥，你還在睡啊？”是王宸，他的聲音刺耳的從手機裏鑽出來。
    “你丫要是沒有重要事，我抽你。”把他的話當耳旁風呢，“我不是說了三天三夜不要來找我麼。”他翻了個身。
    “你還能翻牆過來？”
    “滾，說，什麼事？”
    “我今天約了小燕子吃飯。我媽要是打電話來問你，就說我跟你在一塊。”那邊火急火燎。
    “你媽要是讓你接電話呢？”楊光沒好氣的說。
    “不會的，真這樣，就說我在拉屎。”
    “你丫吃屎吧！談個戀愛跟搞地下情似的，你媽想讓你當一輩子光棍。”楊光坐起來，捏了捏自己的臉，讓自己精神些。
    “你知道我媽這人的。我光棍她不擔心的。我有女朋友，她大概要殺了我。我不說了，拜托了。”
    那邊急急的掛了電話。
    楊光看了一下手機時間，12：23，還行，沒到一天一夜。那是他的最長記錄。他將手機扔在枕頭上，雙手揉了下太陽穴。唐文竟然也沒來叫他？
    這是……良心發現了？
    不過他這覺睡的也是挺長的，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暢快淋漓的睡覺了。昨天到家幾點？九點？十點？
    他睡了這麼久，唐文竟沒覺得他睡死了？也不來看他一下？萬一他酒精中毒啊，心梗啊，怎麼辦？
    剛才還覺得人家良心發現，現在又抱怨不來看他，他是早更嗎，情緒這麼多！
    正在楊光思緒萬千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了。
    “醒了！”唐文走了進來。
    一瓶啤酒下去，竟能睡十幾個小時？
    “嗯。”楊光似乎被突然敲醒了，快速下床，衝進廁所，憋死他了。
    要不是王宸來電話，他大概還處於昏死狀態。
    他也覺得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也並非真愛，就是想證明下自己也是成年人了，可以拿酒來裝*了。
    楊光再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已經都洗漱完畢。
    唐文不在房間了。
    走了？就來看他醒了沒？算是擔心他沒死？
    這人有時候挺無聊的，都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衝著自己這個學期混在學霸身邊混到的好成績，他也會對他和顏悅色，另眼相看。
    楊光是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絞痛拉回思緒的。
    胃痛！
    睡到這個點是過午飯了吧！
    下樓客廳無人，廚房倒是傳出輕微碗筷碰撞聲。
    楊光想去廚房看看能不能翻點吃的，唐文正好端著一個大碗出來。
    這畫風讓楊光有點不適啊，出了什麼事？！
    “先吃點麵墊墊肚子，晚上出去吃吧。”他將碗擱在餐桌上，“快過年了，阿姨回去了。”他將筷子遞到了楊光麵前。
    “文哥，您真是太客氣了！”楊光殷切的接過筷子，伏身聞了聞，“香啊！”難怪剛才先下樓了，是確認他起床了，好下廚房。
    一大碗麵上還有一個雞蛋，零星蔥花，湯汁蓋過了麵條，若隱若現的麵很有吸引力。
    楊光覺得他應該對著這碗麵吟詩一首，才能表達此時自己的心情。怪隻怪自己學識淺薄，半天也沒有可以脫口而出讚美的詩句。
    用餘光瞄了一眼旁邊的人，似乎沒什麼多大的變化。
    這人就這樣，不熱情不冷漠，會考試會做飯。做著微不足道的小事，卻每次都很溫暖。像現在他不用餓成狗似的叫外賣。對他很嚴格也對他很關心。他都覺得他們可以相互依靠了，準確說他可以靠他了。學習與生活，他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井然有序。
    他從前覺得他渾身都是刺，擱哪哪疼，現在怎麼覺得他全身都是光，看哪都舒服。
    “有問題？”
    怎麼每次吃飯他都要發呆？
    唐文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沒，沒問題。”楊光也拉了把椅子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就是吧，覺得你特別好，有感而發。”
    是特別的好。
    “你想多了，吃完了做卷子。”唐文冷不丁冒出一句。
    “啊！”楊光的脖子像彈簧一樣蹭的抬了起來，震驚的看著他。
    剛覺得他可愛陽光好上天，這有三秒功夫麼？
    “才放假，放鬆兩天沒關係吧。”他小心翼翼的問。
    放鬆兩天不會死啊！
    楊光想喊出來。
    “寒假計劃我已經都幫你排好了。”
    一口麵都沒吃，已經覺得胃口全無。
    原本這個寒假學校也沒放幾天，因為高三，學校抓的特別緊，一堆的卷子不說，還要提前開學，攏共在一起有十天嗎？
    現在唐文說計劃都做好了，他是連十天休息時間都沒有了嗎？
    “你把計劃拿出來我看看。”
    總得知道怎麼死的！
    “不急，你先吃麵。”唐文指了指麵，一副雲淡風輕的麵容。
    吃得下嘛他，這碗麵可不是那麼容易下肚的。
    你以為他千好萬好樣樣好，他給你蜜汁濃湯甜到暈。其實他一直保持著最初的目的，隻不過自己一時鬼迷心竅才想歌頌一番。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
    算了，再難下肚也是要吃的。
    楊光夾起雞蛋，發泄似的咬了一口。
    嗯，是他愛吃的溏心蛋，蛋黃滑嫩鮮美，直奔舌根。
    連這個也注意到了，看來他用心良苦啊！
    楊光又忍不住偷瞄了對麵的人一眼。
    好還是好的，萬般無奈皆可忍。
    一碗麵，楊光吃了足有半小時。
    他故意的，他就要磨蹭時間，心裏不爽，就得表現下。對麵的那位似乎也不急，就看著他耍性子似的墨跡。但，挺和諧啊，一個慢吞吞吃，一個懶洋洋看。
    等到碗裏麵一根都沒有，全被吃光，楊光還在巴拉筷子繼續撈湯水。
    “碗要被捅穿了。”唐文好心提醒，臉上微微帶著笑。
    “謝謝提醒。”
    楊光對他假笑了下，拿起碗，把湯喝了個精光。
    要對得起自己的胃，也要對得起這碗麵，還要對得起眼前這個處處為他操碎了心的好兄弟。這是楊光放下碗的時候能安慰自己的唯一借口。
    他用紙巾抹了抹嘴：“計劃呢？”
    唐文推了推眼鏡……
    楊光怎麼覺得有點冷！每回他推眼鏡，好像都沒好事。
    “我先問你個問題。”有點嚴肅，“如果我下學期到你們班上課，你有什麼意見或者建議？”
    楊光猛的抬頭……
    什麼？他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他，說什麼？
    一起上課？
    他高二，他高三，他憑什麼……
    憑他有這個能力。
    楊光似乎還沒消化這個問題，兩眼幹瞪著對麵的人，一時語塞。
    “之前是因為轉校和其他一些問題，不能直接讀高三，但這學期做了一些努力也和校領導溝通了一下，他們覺得問題也不大。而且你們那套期末卷我也做過了，還不錯。”
    原本這種民辦高中，按照他的能力，轉過來直接讀高三是沒問題的，但他不想一來就給某人造成太大壓力，不過現在覺得可能他擔心多餘了。
    “我怎麼覺得你步步為營啊！”跟學霸比，他真的是實驗小白鼠。
    先滲入他的生活，再是學習，一步一步穩紮穩打。
    “你不也樂此不疲！”唐文挑挑眉。
    “我……”楊光真是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他是從哪裏看出來他對他的虐待樂此不疲的？他每天被動的做著他安排好的事，苦不堪言，怎麼到他那裏變成了樂此不疲。
    眼瞎！
    “你是要聽我意見還是要我建議？”
    “你說。”
    “你是讀高一，高二，還是高三我都沒意見。”上學怎麼跟玩似的。
    “但我的建議是，你不要來我們班，去隔壁班。”
    如果擠到一個班，那還得了，他不是完了。二十四小時盯著他啊。
    “為什麼？”
    楊光覺得對麵那人就是故意的，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老奸巨猾！怎麼不去演戲。浪費了顏值和演技。
    還問為什麼？
    需要問嗎？
    “你覺得呢？我的好表弟。”楊光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哦。”唐文站起來，”我知道了。”
    他拿走了桌上的空碗，離開了餐桌，留下楊光一個人哀聲長歎命運不公。
    為什麼一碗麵的時間他感覺自己從紅人變成了庶民？
    相愛相殺這是？
    不行，要表個態，不能認慫。
    “唐文，你是不是喜歡我？”楊光對著廚房門大喊。
    哐鏜~
    廚房傳來碗碎裂的聲音。
    什麼情況？
    他這是轟了一枚炸彈？
    他想……笑，但是憋住了。
    大步來到廚房門口，看到唐文正把摔碎的碗撿起來，臉色隱隱發白，動作也有點僵硬。
    “幹嘛？”楊光用手來回搓了搓臉，硬把自己的笑壓了下來。
    這是第一次看到一向八風不動的唐文，竟然有點慌亂？
    難道……被猜中了？
    唐文把碎裂的碗仔仔細細的用膠帶包好，放在垃圾桶旁邊。楊光的話是令他措手不及，但他知道那是戲謔，打碎碗是自己失誤了。
    再轉向楊光的時候，他已麵如往昔。
    “你覺得你哪裏吸引我？”哪裏來的底氣？
    楊光真的像在認真思考，不過：“不知道，但你做了男朋友該做的所有事。”他挑釁的眨了眨眼。他是沒有優點，但就是沒有優點，唐文做的事才奇怪。
    “哦，做多了。”唐文點了點頭，“楊少爺怎麼沒說我做了阿姨做的所有事？”鎮定自若。
    “阿姨會幫我整理錯題？”
    阿姨好象也沒給他熱過牛奶吧！
    “如果她會，她大概也會那麼做。”
    現在是見招拆招麼？你一句我一句的。
    “喜歡我，很丟臉嗎？幹嘛不承認。”楊光這次換成了撒嬌。
    惡心死他，看他還來他們班！
    “如果承認這個讓你開心，可以啊。”唐文清了清喉嚨，認真的看著他，“楊光，我唐文很喜歡你，希望可以與你在一個班。”
    “我……去。”楊光目瞪口呆，“唐文啊唐文，不愧是學霸，說這話竟然麵不改色，你知道你這有多假。”
    “是嘛？”唐文不置可否。
    “隨便你，你要來就來吧。反正我們班的人也都惦記著你。”班長不是還讓他帶著唐文一起參加班級活動麼，他們該不會都知道這一茬了吧？
    “我隻惦記你。”唐文悠悠道。
    “好了，我輸給你了，結束。”學霸就是不一樣，臉皮都比一般人厚，“我去做卷子。”他感覺自己是逃走的。明明是他挑起的，怎麼到最後處於劣勢的還是他？
    還有那句我很喜歡你，真的好假！一身的雞皮疙瘩。
    唐文看著消失在門口的影子，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