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失憶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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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無歡失憶了。
都怪年節後的那場大雪,蓋住山澗溝壑,惹得最愛撲騰雪雞的夜無歡倒大黴,栽得他暈了一個時辰,要不是忠心耿耿的大灰狗不停叫喚,怕要在雪溝裏凍成僵屍。
於是,暈乎乎醒來的夜無歡,愣是把大灰狗錯看成狼,並且成功打暈了。
隨後,失憶的夜無歡,摸著流血的腦袋,發出靈魂拷問,我是誰???為什麼在這裏???
夜無歡隻是失憶並非失智,爬上溝壑比比腳印,也就找到來時的路。
尋跡來到山坳一處小院,夜無歡站在門口舉著手,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夙家老爺子就開了門。
瞅著夜無歡流血的頭,跟去的大灰狗也不見了,夙老爺子二話不說帶他進屋,先救人再去救大灰狗。
夜無歡已經趁這檔口搞清楚了,第一個問題他是夜無歡,夜羅刹的兒子,西山聖教的少教主。來天山已經一年多,但還是跟剛來那會似,雪一停就喜歡往外跑,不是抓雪雞就是逮麅子,其實野味不見得比家禽好吃,衢塵為他搭了兩層的雞窩,自家養得雞都吃不過來了。
夜無歡想夙老爺子一定是忙著救狗,所以才沒來得及回他第二個問題,誰讓他眼瞎把狗看成狼?!
等把屋內看過一遍,夜無歡吃驚斷定,他和某人同住一屋。寒冬臘月,一對枕頭一床被子,這是有多親密?抱團取暖有木有?
櫃裏都是男人的衣物鞋襪,用品也是男子,而夜無歡隻是吃驚卻沒有抵觸,那證明自己就是那種人。
隻是,跟自己好的那個人,夙老爺子口中的衢塵,到鎮上去買蜂蜜和白麵的,又是什麼人?
正在想著,門推開了,就聽一個男人聲音,爹,我回來了,無歡?
溫柔又沉靜,像雪蓮花的香,淡淡然,卻沁入心扉。
夜無歡坐暖凳上,忍不住推開窗,就像未過門的小姐偷窺未婚夫。
咦,未婚夫竟然不帥,臉上有道疤???
自家老爹竟然不在,夙衢塵抬頭看到他,也差不多明白了,十有八九是無歡又捅婁子,老爹去善後。
夙衢塵皺眉說你頭怎麼啦?
說著,邊走過來。
夜無歡瞅他的眼神有點奇怪,似乎打量陌生人,話也不多了,平時早竄過來聞蜂蜜了。
這邊夜無歡也發現了,咦,怎麼還是瘸的,走路一瘸一拐?
等夙衢塵費力蹲下,查看他傷勢時,夜無歡聞到他身上氣味,熟悉又令人安心。
失血的人容易渴,夜無歡衝他說聲渴,很快就從灶上端來熱茶,還兌了剛買的蜂蜜。
夜無歡也不接碗,就著他的手喝,默契和配合有木有?總要試探一下,才能知道底細。
夙衢塵似熟悉他,手腕微微傾斜,讓他慢慢把水喝盡。
稍後,夙衢塵拿了毛巾腳布,幫他把臉和腳都搽了。這一次是把他摔狠了,不僅頭破血流,手和腳都腫成豬蹄。
夜無歡也看出來了,男人右手有些不利索,但對他很好,溫柔有心,眼裏滿滿心疼。
夙衢塵還不知道他失憶,便替他寬衣解帶,讓傷者上床修養,說等會吃飯叫你,吃些清淡的,蒸個花糕吧?
那雙手伸過來時,夜無歡也就乖乖順順,任他把自己剝得隻剩褻衣。
蓋著鬆軟的被褥,聞著熟悉的味道,夜無歡知道自己找到家了,終於可以安心睡了。
隻是委屈那隻大灰狗,剛剛還聽夙衢塵問了,小灰呢?沒隨你一起出去?
夜無歡聰明說,爹去找它了。
但瞞不過夙衢塵,震驚說你去了哪裏?連小灰都跟丟了?
夜無歡撇嘴,嘀咕一句記不得,便合上眼睛,撐到現在太累了,終於可以休息了。
第二個問題他自己找到答案,他是為他在這裏,知道這些足夠了。信任那個未失憶的自己,所挑選的男人,一定是自己所愛的。
人生,簡單些,就能免去很多煩惱,不是嗎?
除了被叫醒喂藥喂食,夜無歡貪睡了好些天,每次醒來都見著夙衢塵,夜裏躺在自己身邊,白天也不離他太遠,通常弄點小聲音他就能聽見。
許是見他這次摔狠了,夙衢塵責備都變成心疼了,通常摸摸他的頭歎息,說以後下雪不許到處亂跑,要去我陪你一道兒!
廊下大灰狗聽了,汪汪叫表示讚同。
品出愛意的夜無歡半眯眼,很愜意,窩床上跟貓咪似慵懶閑散,他挑選的衢塵,衢塵也愛他,不就足夠了嗎?記憶什麼的,以後慢慢再想。真要全丟失了,那就從現在開始,記住衢塵在廊下煎藥,記住衢塵幫他擦拭臉腳,記住衢塵喂藥喂食……不過衢塵總跟他說,最近吃清淡一點,等你好了再吃雞,養在那兒都是你的!!!
夜無歡有些迷惑,瞅著一院子雞,心想自己當真那麼饞雞?衢塵端來的花糕,明明就很對胃口?看來記憶還是有些小門道,不是讓他隨隨便便,說不要就不要了。
等夜無歡外傷都好了,精神也好多了,可以下床走動了,夙衢塵才試著問他想起以前的事情沒?
夜無歡搖搖頭,見他眼中憂色,又說雖沒想起來,但我知道是你!
夙衢塵笑了,摸他頭揉毛,好一頭狐妖似長發,主人清廋一圈,毛發依舊亮澤,緞子似流光溢彩。
夙衢塵替他捋順,又幫他挽了發髻,笑說記得再相逢,你闖進我房間,說你在渡劫……
夜無歡聽懵圈了,自己有那麼二?
夙衢塵笑說,反正我是信了,看你跟雞有仇,沒準上輩子真是隻愛偷雞的狐狸。
夜無歡鬆了口氣,還好,有人陪他一起二。
失憶後的夜無歡話不多,除了靜靜養傷之外,更多時候看著夙衢塵,跟剛過門的小媳婦似,得空就瞅自己的夫婿。
夙衢塵跟娘親學了一手燒窯的本領,隻是隱居在偏地,燒製都是百姓常用的碗盆缽罐,趁著每月十五趕集去賣。
為夜無歡燒了百隻精致的脂瓶,每隻繪著不同的花卉圖案,專門給他裝各種香料。
白天夜無歡靠在窗口,看夙衢塵在廊下弄陶泥,開胚子……夜晚夜無歡靠在衢塵懷裏,聽他慢慢講莫看山的故事,從小教主雄赳赳氣昂昂跨過界碑開始,就注定他……有一天要栽倒在天山某條地溝裏!
故事聽了一大半,夜無歡拱了拱頭,似在心疼自己,嘀咕說他在渡情劫。
夙衢塵沉默半天,也似在說別人,緩緩說我怕他是為報恩……其實撇了莫看山那段,我就是那天你看到的模樣,一個普通不過的匠人,還有殘疾……
夜無歡平淡說,我進門前看到腳印一深一淺,等我看到你時就覺得你應該是那個模樣。
夙衢塵手臂微微用力,將他往懷裏攏些,說我做那些也沒指望誰記得,要說為報恩而來,委實沒必要,我也不想委屈誰。
夜無歡嘟嘴,雖然記不得,但眼眶紅了,抱屈說,哪朵花不是從種子變來?沒你投的情種,他怎會生根發芽?他都喜歡你十年了,還弄不清自己感情嗎?你才喜歡他一年多,不公平!
夙衢塵倒是笑了,轉頭捏他下巴,說你替誰叫冤?連眼睛都紅了,這愛哭勁倒是沒變。
夜無歡傷心說,我自己,不行嗎?
夙衢塵複身其上,看著他的眼睛,悠悠說誰說感情深淺是靠時間衡量?否則又何來一眼誤終身呢?
等夙衢塵的唇落下來,夜無歡也不傷心了,勾著他的脖子,與他細細吻起來。這是失憶後第一次做羞羞事,但這身體卻不羞羞,熟撚得如魚得水,還會玩些小花樣,比如拿腿蹭人家腰……
等進去之後,夙衢塵沒急著動,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你隻是忘記了,其實十年一年,我們早就一樣了。
夜無歡眯眼,扭腰說那你還不快點幫我恢複記憶?
一夜春風來,雪還沒融化,但夜無歡夢到害自己栽倒的那條溝壑。
石上一隻雪雞輕蔑看他,待他躡手躡腳撲去,變成一隻輕靈的羽毛。
羽毛飛呀飛,飛過萬水千山,飛過成片竹海,飛過高高院牆和矮灌木叢,飛到正在塔前練字的小哥哥筆端上,就好似找到歸處一般,停歇下來風吹不動。
小哥哥就在那時抬頭,一眼望過來,誤了誰的終生?
不重要,甜就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