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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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例行的身體檢查後,他沒有離開,坐在我對麵,眼睛卻隻是盯住我身後的那扇窗戶。那小小的窗開在很高的地方,可以看見一小片天空。更多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像是身處監獄。
    我沒有再試圖試探他,安分的蜷縮在床角掰著指頭,嘴裏斷斷續續數著:“一、二、三……”
    我慢慢地摸著自己的指骨,它們依然纖細而修長,隻是比之以前顯得單薄無比。我合上雙手,看來還得加強體能訓練,以現在的體力,我怕是連一千米的奔跑都無法堅持。
    “下星期開始可以增加甜點,安定劑量減半。”沉默的醫生終於發話,小護士連連稱是,一邊忙不迭地作著記錄。
    “最近似乎訂不到A餐了呢。”男人貌似苦惱的皺了下眉,順便看了下手表。
    “現在訂A餐要餐券,還得在11點以前預約的。”
    “這樣啊……”恰到好處的歎息聲響起,當真是惹人憐愛,身邊的護士已經一副缺氧的模樣,估計兩腿發軟,再幾分鍾就得倒下。
    “莫……莫醫生,不介意的話中午一起吃飯吧,我正好有A餐券,現在訂餐的話還來得及。”過於激動的女聲,中間還夾了幾個叉音。
    “那謝謝了……”漫不經心的道謝,可惜那滿臉紅光的女護士已經急吼吼地出門了,沒有聽出這話裏頭的虛偽和設計。
    我用袖子掩住抽搐的嘴角,心想這人真是,真是不簡單哪,以前隻覺得他夠敏銳,現在看來是遇上一隻狐狸了。現在病房裏隻有我和他,我就如同鮮活的獵物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
    “巧克力,可以麼?”對方遞過來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上麵還紮著緞帶?我呆了,這是什麼狀況,先給糖後吃鞭子?
    “還是奶糖好一些麼?”有些困擾地嘟囔了幾聲,男人臉上浮起孩子氣的懊惱,這氣氛太過詭異,我不敢多想,趕緊把東西接了過來。
    “要、就要巧克力。”我結結巴巴地點著頭,管他糖果還是鞭子,先接了再說,這男人太詭異,詭異得危險。
    “到這裏快一年了吧?”
    “二百三十八天……”我每天都要提醒自己無數遍來保持頭腦的清醒。
    對麵的男人臉上露出驚愕的神情,我立時覺出剛才的脫口而出是多麼的不妥,急忙別開臉去繼續掰手指,再不看他一眼。
    莫紹柏後來說了些什麼我都不去理會了,我隻當自己真的是個精神病人,周遭一切都聽不見,看不到,現實於我隻當是浮生一夢。
    幾個月前。
    “秦簫,你他媽會後悔的……”頭破血流的男人躺在浴缸裏嘶嚎,臉上的肥肉因憤怒而顫動著,好似一砣爛肉。
    好惡!我旋開水龍頭又洗了兩遍手,這才走出房門。總統套房的隔音設備果然好,關了門,就再也聽不見那頭肥豬的嚎叫。
    我彈了彈外套上的皺褶,順便給走廊上的女士奉上一個微笑,兩個女人紅著臉走開,電梯門關上前,走廊上響起極力壓低的尖叫聲。不錯不錯,雖然身上染上些晦氣,秦簫還是秦簫。我看著電梯裏映出的男人的臉,七分囂張,三分痞氣(自然是雅痞的痞),卻是十分的魅力。
    “歐陽,你欠我一個解釋。”
    “簫,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現在要上飛機了,回來再跟你解釋……”
    “不用了,你我今天為止,再見!”
    “喂……簫……”
    我關了機,伸出的手懸在垃圾桶上空停了三秒,旁邊一個拾荒的小子巴巴地看著,兩眼放光,我輕佻地笑笑,在他呆然的目光裏一腳把手機踢進了十米外的人工湖裏,“撲通”一聲響,腳法依然精準。旁邊小子的下巴已經掉地上了,我甩甩手,轉身便走。
    “切!媽的神經病。”那人在身後啐了一聲,我心想對不住了,我秦簫就是見不得別人比我高興。
    歐陽總抱怨我性格有缺陷,我每次都嗤之以鼻罵他虛偽。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他同其他男人一樣過來搭訕,他並不是最優秀的,行事間總有些笨拙可笑,我大刺刺地拉著他走出酒吧時,他有一瞬的無措、歡喜和驚惶。
    他是謙和有禮的,哪怕在做愛的時候也一樣溫柔,我笑他是偽君子,他從未反駁,隻是低頭笑笑。
    我們斷斷續續交往了兩個月,然後開始同居,我不斷的提醒自己這是意外,秦簫不過是嚐嚐新鮮,玩過就算。再兩個月,我辭了職到歐陽的公司成了他的特助,我不以為意,隻當是換個工作增長曆練,盡管薪水是之前的二分之一。
    我小看了歐陽這個貌似溫和的男人,他並不強勢,從未步步緊逼,我自以為能掌控全局,等發現時已經失了先機,輸的一塌糊塗。
    我不甘,偶爾出去419,從未隱瞞。
    他卻是不焦不躁不急不惱。
    秦簫還是秦簫,尋歡作樂,好不逍遙,隻是偶爾心似被火煎烤,又如被冰凍得麻木,卻還要不動聲色。
    那日歐陽難得浪漫,開了紅酒親自下廚,他說秦簫慶祝同居一年,讓我們幹杯。我似突然被驚醒,羞赧、不甘!秦簫秦簫,竟然已跟別人同居一年?但紅酒醇香,我繼續自欺欺人,也好,若是能跟這人在一起,再一年,再幾年,又何妨?
    熏然欲醉裏歐陽握著我的手說,羅氏的合約我已經拒絕,我不會勉強你去和他談的。
    我笑了,我秦簫從未勉強過自己,所以你可以簽約了。我是真醉了,為了這人答得毫不猶豫,我出神的看著歐陽,他笑得那樣溫柔,倒酒的手依然沉穩。
    我想我是癡了,竟不顧那滿腦肥腸的豬,隻身帶著合約進了那惡俗的酒店,那頭豬在浴室洗澡,神情得意而下作。
    “歐陽果然守約。”我堆上笑伸手幫他擦背,幾欲作嘔。
    “總裁一向守約。”
    “以羅氏的財力,並不一定要跟歐陽合作,直到那天看見了你,我便改了主意。”
    原來如此,那日臨時代他接待羅氏,並不是偶然。歐陽,你果然厲害,懂得以退為進。
    我甩甩手上的水,轉身想走,那頭豬肥膩膩的爪子緊緊地扣住我的手腕,往浴缸裏拖,巨碩的身體不甘心地壓了上來。我幾乎吐出來,一腳踢在他肚子上,像是踢在一塊爛肉上,我秦簫幾時輪到你這頭豬來調戲,轉眼間一個酒瓶在那張醜惡的嘴臉上碎裂,男人捂著頭轟然倒下……
    我真是傻了,才會失了平日的冷靜,忘了羅氏的權勢和手段,兩天後一覺醒來,人已然躺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我該感到慶幸的,至少他沒找一堆男人輪暴我。看來派人查過我,至少還有幾分忌憚,暫時不會殺我。
    可惜我還是小看了他們的手段,幾劑針水推進去,同樣生不如死。我試過逃跑,每次被抓回來都綁在床上用“特殊治療”進行懲戒,幾番下來,身體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我也學乖了,不再逃跑。
    與我的主治醫師周旋幾乎花了我半年的時間,那老家夥道貌岸然,經常趁我“睡著”的時候偷摸我,我每次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氣才能忍受那幹枯手指滑過皮膚黏膩的惡心感。
    隻要搞定了這老家夥,我就還有生機。縱然是委曲求全逢迎討好又如何?為了逃跑,什麼高傲矜持隻能丟一邊,我甚至在想與其現在作困獸之鬥,還不如當初乖乖讓姓羅的操,每次有這樣的想法我卻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當真是賤!
    我百般算計,最後卻還是輸了。
    那猥瑣的老家夥在我的晚餐裏下了藥,幸好我平時吃東西隻敢三成飽,藥效持續的不久,醒來的時候已經被脫光了,老家夥正用繩子捆我,我拖著昏沉沉的腦袋拚盡全力撲到他身上,狠狠咬在他脖子上,鮮血從嘴角流出來,我像隻野獸,用力撕咬。若不是有人把我敲昏,我幾乎要咬斷他的喉管。
    我不知道那姓劉的老家夥死了沒有,這件事被壓了下來,想必已經對外封鎖消息,很快就調來了新的主治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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