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蹙眉，低頭回想著剛才水墨淩吹奏出的那一段旋律，隻有簫聲獨奏顯得過於空靈縹緲，雖說水墨淩的蕭聲總是飄散出一縷哀戚之感，淒婉悲愴，催人淚下，但是單單隻有簫聲獨奏，乍聽之下總覺得缺少了一點什麼。
    我站起來命人把我的古箏搬過來與水墨淩合奏一曲，琴聲清亮悠揚，配上空靈淒清的蕭聲，時而悠揚的簫聲，時而鏗鏘頓挫的琴聲，時而激昂的旋律，淒美而幽怨。琴聲悠揚，簫聲清冷，簫聲和著琴聲，琴聲繞著簫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曲終，我雙手輕輕撫弦，琴音嘎然而止，抬頭對上了水墨淩幽藍的眼眸，藍得如此清澈，藍得如此透明，藍得猶如午後清朗的晴空，溫柔得如同一汪春水般，讓人不自覺地沉溺其中，我出神地盯著他的眼眸，此情此景，卻如此熟悉，熟悉得讓人心痛。
    依然記得，在那個清風習習的午後，彈奏完一曲《箏蕭吟》，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溫柔含笑的眼眸，與水墨淩不一樣的眼眸，卻有一樣專注的眼神，一樣是毫不掩飾的讚賞，一樣清澈明亮的眼眸，一樣溫柔似水的眸光……我的雙眼漸漸蒙上了一層霧氣，看不真切眼前的人，猶自沉浸在回憶裏。
    一雙溫柔的手輕輕地撫上我的臉頰，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麵。怔怔地看著水墨淩抬起指尖輕柔地替我拭著眼淚，溫暖的指腹滑過我的臉頰。不知是水墨淩的簫聲太淒涼，還是我的琴聲太幽怨，竟勾起了記憶裏那些不願想起的片段，如今已經勾勒不出他的容顏，唯獨剩下那雙專注幽深的眼眸仍然鮮明清晰。
    突然想起楊七詩的《三十度仰望》裏的一段話，“有些人會一直刻在記憶裏的，即使忘記了他的聲音，忘記了他的笑容，忘記了他的臉，但是每當想起他時的那種感受，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像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即使看不清楚上麵的人，但是閉上眼睛，回憶又把你帶到了從前。”
    水墨淩輕聲歎息著，俯下身子在我耳邊低聲呢喃道：“我的眼睛，讓你想起了誰嗎？”
    我從恍惚中驀然驚醒，慌亂地垂下眼簾，企圖眨掉盈滿眼眶的淚水。
    水墨淩伸出修長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不容我退縮。他幽深的藍眸專注地看著我，清澈的眼眸中映著我淺淺的投影，半響，他捋起衣袖替我擦拭著不斷溢出的眼淚。
    坐在一旁的方子易忍不住輕聲咳嗽了幾下，我連忙推開水墨淩，舉起自己的衣袖擦幹眼淚，微微吸了一口氣後，才揚起一抹笑容輕聲說道：“皇兄，唐公子，抱歉，熒雪失態讓你們見笑了，請容許熒雪與方子易先行告退。”
    說完，走到方子易麵前看著他低聲說道：“我們一起去找戲班的人排戲，好嗎？”
    方子易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後，站起來躬身對著水墨淩與唐鋒詹行禮後就轉身率先走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