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駁敕令深得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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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春,邊境傳來捷報,驃騎大將軍蕭忠義大破鬆詔,鬆詔國滅。鬆詔一戰,是大靈皇朝征戰史上最輝煌的一頁,大靈皇朝的疆域以明宗時期為最為廣闊。其中也有一些士兵在戰爭中逃亡,有功者賞,有過者自然要罰,皇上欲嚴明軍紀,命中書省擬了一道敕令。如今,這道敕令就擺在我麵前,上書:在征伐鬆詔期間逃亡的將士,必須在規定期限內自首,按律斬首;如逾期未自首者,除本人斬首外,其妻子皆沒入官府為奴婢。
皇上坐在禦書案後,雙目迥然地盯著我問道:“你以為這道敕令如何?”
我沉吟片刻,壯膽說道:“兒臣以為這道敕令太過苛刻。”
皇上看著我,嘴角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似乎在期待下文。
“這些將士逃亡的原因有諸多種,據兒臣所知,有因傷病落隊,病愈後恐受軍法處置而逃跑的;有被俘後寧死不屈而遭毒手的;有在探路時迷途,後被敵軍所傷而滯留他鄉遲遲未歸的,諸如此類,情況繁雜。如果不問青紅皂白,全部以律問罪,隻怕會寒了將士之心,以後無人再願出生入死,為國盡忠。”我坦然地望著皇上,語氣抑揚頓挫,擲地有聲。
“那以你之見該當如何呢?”皇上眯著眼睛,手指一下一下地輕輕敲扣著桌麵。
“兒臣以為,應究其原因,酌情而定。對那些因貪生怕死而臨陣逃脫者,應按軍法處置,嚴懲不殆,但他們的家人卻是無辜的,不應受到牽連。由於其他原因造成的,非但不應處罰,還應給予獎賞,這樣才能安撫軍心,深得民意,更顯皇恩浩蕩,聖主英明。”我朗朗而答。
皇上眼中閃現出欣喜的目光,點頭稱讚道:“含笑胸有萬民,聰睿而不失仁厚,父皇果真沒有看錯你。就依你所言,此詔退至中書省重擬。”說罷,提起禦筆開始批閱,頭也不抬地輕聲囑咐我:“閑暇時常去看看太後,隻怕她也時日無多了。”
“是,父皇,兒臣告退。”我躬身而退。
太後躺在床上昏睡,昔日紅潤的麵容已被蠟黃的病態所掩蓋,豐腴的體態也早已蕩然不存,如今病痛把她折磨得隻剩下皮包骨,宮女告訴我太後如今昏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還要長,每日除了幾口稀粥外,全靠湯藥維持,言語間已是淚光閃爍。我不禁暗自唏噓,眼前奄奄一息的太後也曾是風雲一時的人物,如今還不是逃脫不了死亡的糾纏?人生在世,平安就好,何苦非要執著於名利?
從太後的寢宮出來,我又去看望了皇後,提起太後的病情,皇後也忍不住抹淚,又不時地提起楚含笑的外祖母徐夫人,她如今也已經七十有餘的人了,皇後一直很擔心她的身體,讓我有空多去看望看望她,又提起在徐府寄居的賀之敏,忍不住直歎息。十年前,徐皇後的姐姐去世留下了一個孤兒,寡居的徐夫人便把十五歲的外孫賀之敏接到府中照顧。賀之敏聰明伶俐,嘴也極甜,極得徐夫人喜愛,哄得徐夫人見人就誇他。隻是賀之敏雖生得一副好皮相,卻天生的風流好色,惹了不少是非,徐皇後因見母親疼愛她,又念在姐妹情份上,自然為他擔了不是少事,可賀之敏不但不悔過,反而因有姨母的袒護愈發放肆起來。細細想來,這楚含笑與那賀之敏之間竟也有些扯不清道不明的是非。
陪皇後吃過午膳後,幹脆先到徐府走一趟,省得天天當個事掛在心裏。
到了徐府才知道徐夫人一早去上香未歸,隻有賀之敏在家,便入內去等。因楚含笑與徐夫人親近,幼年常留住徐府,所以徐府的環境我早已熟悉,便讓管家不必跟隨,我自行進入。
剛走到假山下,就聽到有嬉笑的聲音,我四處望去未見人影,駐足凝聽,那聲音好似從假山後傳來,我好奇地走過去。剛轉到假山後,就聽見嬌喘籲籲的呻吟聲和粗重的喘氣聲混雜在一起傳進耳中。我一驚,偷偷望去,隻見一女子衣衫不整地仰首靠在山石上,一男子身著長衫,正趴在女子粉嫩的脖頸間亂吻,兩隻手在女子身上肆意挑逗,那女子嬌吟不已,笑著說:“少爺的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竟然敢在這種地方與奴婢相好。”
那男子淫笑道:“老夫人沒回來,在哪兒不都一樣?難道你還怕被別人看見不成?”
那女子撇嘴說道:“這府裏的丫鬟哪個能逃出少爺的手心?奴婢隻擔心被別的丫鬟看見,恐怕要吃醋了。”
男子嬉笑道:“莫不是你在吃醋吧?”
原來是賀之敏和府內的丫鬟在此行苟且之事,我欲抽身而退,卻不想碰落了一塊小山石,賀之敏聞聲喊道:“是誰?”我急忙轉身離去。
一路上我都在搜索有關賀之敏的記憶,賀之敏長相俊秀,為人風流。楚含笑幼年常到徐府走動,身邊的宮女竟俱被賀之敏逼奸,徐皇後得知此事,欲責備賀之敏,卻因徐夫人袒護,隻得作罷,楚含笑卻也不惱,隻一笑了之。賀之敏便愈加膽大,見楚含笑日益出落的如花似玉,竟又開始打算起她的主意來,楚含笑卻對他是若即若離,仿似在有意無意地撩撥著他。我搖搖頭,暗啐一口,一對色胚!
回到駙馬府,竟見蕭方正在閣中等我,我甚為稀奇,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自新婚之夜後,這還是他第一次踏進我的閣樓。蕭方見我回來,微笑著迎上來,站在我麵前看著我輕快地說:“聽說你今日在皇上麵前駁了中書省草擬的敕令?”
想不到這消息倒傳得挺快,連蕭方都已經知道了,可見在皇宮內是沒有什麼秘密可言的。
我笑著點頭說:“是的。”見他能主動來找我,我心裏也十分高興,這不禁又令我開始遐想起來。
蕭方臉色微紅,激動地拉起我的手說:“做得好,含笑。你知道你的一句話能令多少無辜的將士免受冤屈,能令多少無辜的家庭幸免於難麼?你知道我心裏有多感謝你麼?”
這是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我微笑著看他,眼光溫柔似水,任他熱情地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微熱,這熱量漸漸地從我的指尖傳到了心裏,烘得我整個身心都是暖融融的。我熱切地回應著他:“我了解你的感受,蕭方。你在戰場上拚搏數載,與那些將士們一起血灑疆土,生死患難,你自然不願看到那些精忠報國的兄弟受到冤屈,否則,加諸在他們身上的痛苦你將會感同身受。”
蕭方欣喜地看著我,眼中熠熠生輝,他輕聲說道:“含笑,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了解我。”
“隻要你願意正視我,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我顛了他一眼,微微向他抗議。
他的臉更紅了,黑眸低垂,拉著我的手倉促不安地站立著,好一會兒才抬起眼直視著我,黑瞳裏星光閃爍,柔聲說道:“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含笑?我會……試著讓自己慢慢接受你的。”
我輕輕地依在他的懷裏,把頭靠在他寬闊的肩上,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腰,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良久才漸漸地放鬆下來,慢慢地伸出手臂抱住了我。我笑著把臉埋進他的懷裏,心中暗自祈禱,再過一個月,就是楚含笑十九歲的生日了,到那時,我希望他能把自己當成生日禮物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