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他是在班會課上，他穿著校服。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褲子，打著領帶，連同外麵的陽光都引了進來。難怪原先的數學課為了他的到來改成了班會課。既然是班會課，啞晴從抽屜拿出《且聽風鈴淺唱》放在膝蓋上，埋下頭認真地看。其實，這本書她早就看完了。隻不過是忍不住再看幾遍而已。
    起先同桌管依念和後麵的女生不停地咒罵著，直到他走進來，管依念很誇張地抓著自己的衣服，花癡般帶頭尖叫了起來。啞晴沒辦法看書了，隻好抬起頭來。一看，驚住了，才知道同桌的尖叫其實也不算誇張，比起上次，啞晴聽見自己的心也再次為他尖叫得更大聲。自己本不是花癡，原以為那隻是場短暫的相遇，沒想到卻會跟他做同學，有點激動罷了。嗯，算是這樣吧。
    老班說，他的名字叫，柳、翎？真好聽。啞晴心底有一絲欣喜：跟柳笙同姓！想著想著，啞晴才發覺得自己有點傻。柳笙，隻不過是個筆名而已，自己居然真的把他當成真名了。
    抬頭的那一瞬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柳翎看見自己的時候，竟也有些欣然。那笑容像窗外的雲朵，軟綿綿的，看著很舒服。啞晴覺得臉上有點漲紅，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繼續看書——其實已經沒辦法看進去了。
    “同學，上課看小說可不好哦。”啞晴抬頭一看，柳翎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她的左邊，中間隔著一條過道。他在對著自己微笑。啞晴先愣了半會，然後再次尷尬地微笑著低頭。
    是同學了。或許，以後會更加尷尬吧，現在的他還不知道而已。這時的啞晴有點嘲笑上帝——讓他們做同學，不過是多一個人來知道自己的尷尬罷了。
    同桌管依念死命地拽著自己的胳膊，苦苦哀求：“好吖晴，我們換個位子好不好？好不好？”
    啞晴不禁朝柳翎望了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管依念興奮的差點沒跳起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然後讓啞晴把雙手舉起，和她擊掌。
    這樣也好。陌生一點，如此便可不相識，更不會相知。隻要有柳笙的文字在她的安靜時光中陪伴她，就夠了。
    啞晴和管依念換了個靠窗的位置，下課的時候她都會不由地去望那一眼的天空。已經是放學時間，人都早早散去了，教室裏隻剩啞晴和管依念。其實是管依念要留下來惡補昨天晚修因跟人說話而沒完成的作業，啞晴陪她。不知什麼時候，有個人站在窗的外麵，擋住了她的視線，那人帶著傲慢的語氣懶洋洋地說：“喂，我找柳翎。”啞晴看著他，帶著黑色帽子，穿著寬鬆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跳街舞的。啞晴別過頭去，沒有理他，其實並非不想理他，隻是不想輕蔑嘲笑的目光再次傷害自己而已。
    沒想到管依念很八掛地湊過來問：“你找柳翎幹嘛呀？”那人很不耐煩地罵她一句：“不關你事！”再次對啞晴說：“喂，我找柳翎。”聲音比剛才的客氣很多。管依念生氣地扭過頭去：“不關我事幹嘛還要應我！”
    “喂，你耳朵聾啦？”那人看著一言不發的啞晴，透過窗戶敲了敲她的桌子。
    “還是啞巴了？”
    啞晴的眼裏分明隱忍著淚，不過她還是微笑。
    “黎什，你在這幹嘛？”剛從校長室回來的柳翎有些驚訝地看著那人，說。才來的第一天，校長就忙著找他去，給他介紹光明的多麼多麼好。隻因他是柳家的公子。
    黎什隻給啞晴留下了一句：“我想，你應該、不是啞巴吧？！”留下怔怔的啞晴，上前去拍拍柳翎的肩膀說：“來看看柳家的公子啊。怎麼，還習慣吧？”
    “你知道，我在哪裏都會習慣的。隻要不讓我回去東華。”
    “你小子不在東華好好地呆著，非要來到這爛光明。”
    “不會啊，光明還好。你不也在？”
    “走吧，我請你喝杯咖啡。”
    “……”
    啞晴看著他們遠走的背影。他們應該是好朋友吧。忽然那個叫黎什的人折回來，趴在她的窗前，對她說：“喂，一起去喝杯咖啡？”還是那副懶洋洋的表情。
    忽然管依念猛地扭過頭來，用力地挽著啞晴的手臂，對他不客氣地說了句：“她不去！至少她不會跟你去！”管依念望著啞晴，她的手在啞晴的胳膊上捏的有些用力，以致於啞晴的胳膊微紅微疼，“對吧？吖晴。”那眼神似乎在說：“我相信你不會去的！”
    啞晴對她笑了笑。還沒等黎什說什麼，管依念立即拖起啞晴離開座位：“吖晴，陪我去圖書館。”啞晴趕緊拿出抽屜的黑色筆記本，匆匆地跟管依念走。聽見黎什“喂”了她一句，然後看見身邊的管依念咬著牙回過頭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