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氣總是格外的讓人覺得舒服，而我除了每天會看見杜這一點讓人覺得稍微有點不爽之外，小日子過得還是不錯的。閻王女很給麵子的沒有騷擾我，畢竟那個讓他煩心很久的一大池子蓮花我已經處理掉了。
    “關翼，今天晚上聯誼要去麼？”
    “去去，我要補回我打工耗去的青春！”
    生活就該是這樣的，不是麼。
    “那個不是歐陽麼？”依在窗戶邊的伍德指著樓下的一個人，準備揮手打招呼，卻又蹲下來，“咦，那個不是杜老師……”
    我懶懶的轉頭望下去，看見的是歐陽和杜兩個人站在花台旁邊談笑，歐陽笑得靦腆，杜似乎被他感染一般，帶著幾乎是我沒見過的溫柔笑容。
    “本來想也叫他去聯誼的，隻好等下再說了。”聽到敲鈴，伍德抱著他的課本往實驗室跑，“今天交報告，下課見。”
    伍德走後，我把目光移回窗台頓時嚇了一跳，世界上有的事情發展起來就是這麼快，我才轉了個臉，回頭就看見下來倆個人在溫情相擁，儼然一幅情侶模樣，喂喂，杜，你現在是老師好不好。
    “看著覺得厭惡？”蕭林不知道什麼時候趴到我旁邊的那個窗口上，這年頭人人都在練貓步，走路不帶聲音。
    “下午沒課？”這樣的提問感覺有點像在岔開話題。
    “恩，今天請假了……”
    請假？拍了下額頭我突然想到今天是蕭林姐姐的忌日。
    “陪你好嗎，反正我下午沒課。”
    蕭林沒有回答我，而是又把話題轉了回去：“兩個男人親熱的抱在一起，旁人不是都會覺得惡心嗎？”
    “他們高興就好，別人想什麼都是別人的事。”
    “關翼，你就沒有在乎的人嗎，你就沒有在意過某個人的想法？”
    “……你，今天怎麼了？”
    蕭林搖搖頭，“我先去拿點東西，你在車站等我吧。”
    我點頭稱是，然後看著蕭林的背影，心中多了幾分煩悶。因為蕭林提出那個問題後，我瞬間想到了杜。
    回頭望了望樓下，已經沒有人了，於是邁步向校門口的車站走去。
    ****
    蕭林每年的今天都和平時不一樣，就像是突然轉換了人格。
    我陪他站在蕭姐的墳前，看著墓碑上年輕女子的舊照片，我有點發呆，按理說我受過蕭姐的照顧，應該和她熟絡，可是那個照片上的人我卻想不起過多的信息，隻是簡單的記得他是蕭林的姐姐，甚至連他是因為什麼原因去世的都想不起來了。
    蕭林在墓前靜默了十多分鍾然後對我點頭以示可以回去了。我理了理他被風吹亂的頭發，對這蕭姐鞠了一躬後，先蕭林一步轉身離開。蕭林跟在我後麵，我們一前一後安靜的走著下山的石階。
    今天本來就沒有什麼太陽，五點左右山上就陰氣沉沉的，好像還開始下霧了。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撮了撮起雞皮的手臂，打算叫蕭林走快點。
    可回頭哪還看得見蕭林，霧蒙蒙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我對著四周大喊了幾聲蕭林，可連回聲都沒有聽見，反倒是那霧氣越來越濃了。
    無奈的歎了口氣，手伸到腰間握出雙梅鈴，輕輕一搖，似水波的的東西以鈴為中心擴散開，霧氣也輕輕一蕩卻無法完全散開。
    我大概是不經意的踏進了陰陽兩界的交界了。
    四周雖然還是那片郊區墓地，可是已經有些不屬於人世的東西浮現了出來。
    或青或白的魂魄依靠著自己的墓碑，愁眉不展，唉聲歎氣，都是些在等待轉生的魂魄。
    遠遠一隊鬼差拖拉著鎖鏈在墓間搖搖晃晃，尋找可以轉生的人。
    一個鬼差視乎發現了我，一路小跑到麵前，叩拜行禮好不莊重。
    “君上來此有何時？”
    “呃，一時大意，不小心走了進來，卻又找不到路了。”我不好意思的撓頭。
    “那小人帶君上下山吧，這裏陰氣重，君上雖為閻君可著的仍是肉身，陰氣過重身體受不了。”
    我向他點頭，準備抬腳隨他而去，卻……
    “鬼差爺爺，鬼差爺爺請等等！”
    我與鬼差聽聞便一起轉身，卻見一女子撲跪過來。
    “喲，這不是柳兒姐麼，我當鬼差才多少年，您這聲‘爺爺’我可受不起。”
    “大爺，柳兒失禮，隻想問問今次柳兒可否去投胎？”
    那鬼差歎一口氣，似乎已經在說沒機會了，但為了讓女子死心，仍然一本正經的拿出懷裏的名簿，翻閱一遍，然後再搖搖頭。
    女子頓時癱坐在地，兩眼簌簌落淚，我上去扶了她一把，卻在見她麵容時，不由一驚。
    跟蕭姐長得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為什麼，我還要等，我已經在這裏等了八十年了……”柳兒被我扶起後搖搖晃晃的按原路返回，口中喃喃，到後麵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哎，那姑娘有夠可憐，生前是個小姐，可是父母有損陰德的事情做得太多，連帶她的都耗去，死後沒人埋葬，當然更無人祭拜，也就更沒有陰德聚集，自然無法轉身，好在幾年前有個少年遇了她，大概也是通靈之人，為她立碑築墓，每年都來祭拜，但是要給她夠轉身的陰德簡直就是杯水車薪啊。”
    幾年前？
    “請問哪一墓是那柳兒姑娘的？”
    鬼差四處張望了一下，最後指定一點，“喏，就是那裏。”
    我順著枯瘦的手指望去，一下子覺得手腳冰冷，柳兒的墓前，今天蕭林買來的百合正在那裏迎風擺動……